顺天府,萧家。
武林之中威名赫赫的萧海,如今便暂居京城。
在他广阔庞大的别院之中,一头黑发如墨,模样绝美清冷的少女,手中木剑翻转移动,树上落下的花叶被剑风带的纷纷落下。
木剑是师父那一日从万里之外掷来。
只是一出手就让那些不服管教的武林门派噤若寒蝉,匍匐在地无法抬头。
她很少去思虑师父司无邪到底有多强。
她知道师父能给她解决所有事……
但是直到看到万里飞剑之后,萧夜雨才终于得以理解“仙人”二字到底蕴含怎样的意义。
晨光微熹,庭院中薄雾未散,露珠凝在青石板上,映着天光,晶莹剔透。
萧夜雨手持木剑,身形如燕,剑锋划破晨风,带起簌簌落叶。
手中剑势凌厉却不失优雅,一招一式间,仿佛与天地共鸣,剑风卷起花瓣,纷纷扬扬,如雪般飘落。
最后她平抬木剑收招,木剑竟然一动不动。
她的神情清冷,眸若寒星,眉间却隐隐透着一丝恍惚。
——师父……
她的思绪飘回从前。
在白云村,那个破小的茅屋之前,白发的青年也是让她举着木剑“刃不破。”
“剑,不是蛮力。”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心静,剑才能稳。”
那时候她举起的剑上下晃动远不如今日举重若轻的地步。
每当保持这个动作时候,便总会想起师父扶住自己手臂纠正自己的时候。
那时的她,只觉得师父的手掌温暖有力,让她莫名安心。
——如今,他们天各一方。
不知师父有没有好好睡觉休息。
以往都是小雨在关注司无邪的饮食起居。
没了她,师父该如何办呢……
她又想到了那一位清冷的仙人,随即故意一滞,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
萧夜雨剑势加快想忘记这些,随后又一顿,木剑斜指地面,微微喘息。
她垂眸,指尖轻轻摩挲剑身,仿佛还能感受到师父残留的温度。
“又在想那小子?”
一道苍劲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夜雨回神,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老者负手而立,眉目威严,正是锦衣卫总指挥使——萧海,她的祖父。
“爷爷。”她收敛情绪,淡淡唤了一声。
萧夜雨在从桃山离开以后便一路追寻锦衣卫的痕迹,一边行侠仗义,然而没过多久就被萧海发现了。
随后老者知晓夜雨想变强第一时间是开心的,但是当知道他变强的目的是为了某个臭男人,又是一阵胸短气闷。
萧海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木剑,又瞥了眼她略显恍惚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骂道:“那臭小子,人都走了,还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萧夜雨抿唇,没有反驳,只是握紧了木剑。
“爷爷,不要骂师父。”
萧海被这句话噎住见她这般模样,终究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几分:“罢了,不提他。”
他顿了顿,正色道:“钦天监来报,东海近日妖兽肆虐,恐有大妖现世,朝廷已调集武林联盟高手前往镇压,你可愿随行?”
萧夜雨抬眸,眼中寒芒一闪,毫不犹豫道:“我去。”
萧海眉头一皱:“此行凶险,你……”
“不经历风雨,如何变强?”
她打断他,声音清冷而坚定。
“我要变得更强,才能……早日站在师父身边。”
又是师父!
萧海额角狂跳,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如此再做准备下吧,三日后与武林联盟那些一流高手一起启程。”
萧夜雨微微颔首,转身继续练剑。
晨风拂过,她的身影在落花中愈发凌厉,剑锋所向,再无半分迟疑。
……
少林寺。
山门前的青石阶上,空闻大师手持念珠,袈裟被晨风掀起一角。身后十八名戒律堂弟子垂首肃立,铁棍杵地的闷响惊起檐角寒鸦。
“此番东海之行,乃朝廷敕令。”
老僧嗓音低沉如古钟,掌心佛珠却捏得咯吱作响。
“降妖伏魔本是佛门本分,你且带人准备出发吧,其中若遇到朝廷中人记得多多谦让莫要再起祸端。”
他忽地顿住,抬眸望向大雄宝殿残破的檐角——那是司无邪再回太虚山,曾经北上路过少林一剑留下的裂痕……是为震慑。
这样的震慑,五宗十三派一个没逃掉。
“方丈师兄,何须多言?”
戒律堂首座空性冷笑,“的确降魔乃是少林本分,但是朝廷鹰犬若敢折辱我等,哼……也必定让他们知道,我罗汉棍阵未钝!”
空闻长叹一声,苍老的眉眼,看向那白衣人,剑气刻在石阶上的“禅”字。
那字迹深入青岩三寸,边缘却平滑如镜,仿佛天道裁纸。
......
三元真人立于金顶,拂尘扫过云海翻涌,道袍上太极图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十二名年轻弟子背负松纹剑,面色如脚下悬棺般沉寂。
“朝廷要当武林盟主,便让他们当。我们修道,最主要修一个清静无为,不过有妖兽作乱,我等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老道指尖轻点云气,凝成一位白衣人凌空掷剑的虚影。
他再次回忆起那一日,白衣人只是一指头便夷平武当最为重要的凌霄殿。
“唉,道不喜动,若是出门讨魔时候,那几位师兄听取了掌教真人的卦象该多好。”
“动不如静,动不如静啊……尔等随我下山吧。”
于是有弟子上前担忧道:“三元师叔,若是如此简单听取了朝廷命令,以后怕是一发不可收拾,我等武当真快成了朝廷附庸。”
“真武大帝传说之中尚容得妖魔,朝廷难道容不得武当?此事无需多言。”
三元真人摇了摇头话毕踏云而下。
......
峨眉掌教干枯的手攥紧铁剑剑鞘,青铜吞口硌得掌心血痕斑驳。三十七名女弟子缟素如雪——为了纪念数十名同门殒命于围剿司无邪的同门。
朝廷锦衣卫前一刻上前宣读了命令。
众人心头戚戚然。
如今白幡未撤,又要赴东海染血。
“朝廷当我们是驯熟的鹰犬?”突然一位女冠忍不住出声问道。
但是大殿众人却是一脸平静没有人附和。
只因为那一位白衣人……没有人希望他再回来。
......
墨山。
一位抱着古朴长剑的男子,倚着悬崖边,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剑柄缠着的素帛泛着冷光。
三日前朝廷使者送来的敕令,此刻已被剑气割成碎屑。散落在脚下。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风云将汇聚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