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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终焉时刻·星辉余烬

血色彼岸 天道沧溟 4066 2024-11-14 12:57

  创世之战落幕,耗尽所有力量与生命的祂,宛若最后一缕微弱的星光,悬于彻底寂灭的边缘。

  祂——这浩瀚寰宇最初亦是最后的神明,虚弱得连呼吸都牵动破碎的躯体。祂艰难地侧首,用几近熄灭的目光望向自亘古以来便伴其左右的战友。“奈……”一声破碎的气音从干裂的唇间逸出,轻如风拂残烬。

  而被称为“奈”的他,却猛地、近乎疯狂地摇头,紧紧抓住祂冰凉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攥住流逝的生命。“别说!别说话了……保存力气……救援会来的……他们会来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的祈求,破碎得不成语调。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裂了祂的胸膛,每一次痉挛都加速了躯体的崩解,身躯因伤痛而绷紧。“……没有……用了……”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鲜血与星尘的味道,“沉睡……即将到来……忘了我吧……”祂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劝说,“……答应我……好吗?”

  此刻的祂,创世之战的伟大造物主,却脆弱得如同一捧细沙。名为奈的战士怀抱着祂那已开始逸散、透出银光的形体,手臂因无法承受的重量与即将到来的永诀而剧烈颤抖着。他咬紧牙关,喉结滚动,可终究无法阻止那滚烫的泪水。晶莹的泪珠滑过沾满血污与尘灰的脸颊,坠落于虚空,在空中化作点点细碎的金辉,与神明那正悄然消散、化作无数银色光尘的身躯交融在一起,上演着一场无声而凄绝的最后共舞。

  祂望见奈的泪水,唇角竟费力地牵起一个极其虚弱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最后的慰藉。祂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那已然半透明、边缘如星屑般剥离消散的右手,指尖轻柔地、极其珍惜地拂过奈的脸颊,拭去那不肯停歇的泪水。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自祂指尖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奈的眉心,温柔却残酷地抹去那些流淌着辉煌也承载着沉重的、与祂相关的所有记忆。

  强忍着身躯崩碎的剧痛,祂深深吸入一口属于这创世废墟的苍凉空气,注视着奈的眼睛,用尽生命最后的光亮发出最后的、温柔的祈愿:“……别哭……”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心尖上的叹息,“……日后……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好吗?”

  话音落地,怀抱中的神明身影却已在瞬息间褪尽了最后一丝实质。创世战场的死寂废墟之上,只剩下星屑般的光点如泪雨纷飞。奈甚至来不及抓住那只抚过面颊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比熟悉的身影在他怀中彻底消融,化作无数闪烁着离别之痛的微光,彻底融入了永恒的虚空——

  光芒散尽,空寂袭来。

  只余奈一人,呆立在这倾覆了世界的废墟中央。

  “……忘了我……可好……”他失神地呢喃,复述着祂最后的话语,像是魔咒,又像是最深的诅咒。残存的泪水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星尘之光,在他脸颊滑落,闪烁着微不足道的金与银,飘向无边的远方。

  随之而来的,是仿佛灵魂被强行抽离的巨大空洞与虚脱。万千思绪——那些关于誓言、陪伴、并肩战斗的激越与此刻撕裂心肺的痛楚——在脑海中汹涌翻滚,如同惊涛骇浪即将摧毁堤岸。意识深处,更有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正决绝而精准地从这团思绪风暴中抽走那最重要、最耀眼的核心,要将最珍贵的回忆连根拔除……他甚至还未察觉,在祂彻底消散前的刹那,一缕极其细微的、不肯完全熄灭的银白色星辉,悄然脱离了回归虚无的洪流,没有消散,而是轻柔地没入了他胸前贴近心脏的衣襟,化作一枚微小、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生机的……‘种子’。

  “不!”剧痛与对遗忘的恐惧终于冲破了他强行维持的镇定堤坝,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不!!不——!!!”空荡的怀抱徒劳地收紧,指尖只抓住了一捧冰冷的虚无,“我绝不会忘!绝不会——!!!”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不仅仅是视觉的模糊,更是意识与世界同时崩塌的黑洞。就在这灵魂坠落的深渊边缘,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充满了宇宙苍茫气息的声音,如同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直接在他心底响起,更像是这颗行星的低语:

  唉——……“……君(注:奈的本名/尊称)……祂……沉睡了……”

  这声音……是天眼!那个舍弃了原有形态,选择与这颗行星同化,成为星球意志的存在!“天眼……”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巨爪捏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咸腥,“是,祂沉睡了……彻底地……永远地……沉睡了吗?”巨大的痛楚让他的声音扭曲,“可我的心……好痛!天眼……痛得快要裂开了!!!你……你现在成了这片天地的意志……掌控一切……你可悔?!可曾有一刻后悔?!”

  行星意志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宇宙变迁的辽远与苦涩,却又透出一股决绝的刚毅:

  “……君……曾经……有刹那的迷惘……”那声音隆隆作响,如同地脉深处远古的震颤,“……但此刻……无悔。整颗行星都在我的‘感知’之内,万物皆是躯壳的延伸。这意味着……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那座圣殿……”顿了一下,那声音仿佛凝聚了星球亿万年的能量,沉重而坚定地补全道:“——保护我们的……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行星巴贝鲁骤然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以圣殿为中心,如同被无形的死亡之手拂过,视线所及的苍翠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枯萎、凋零、化为飞灰!地表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剧烈扭曲、崩裂,狰狞的裂谷如深渊大口撕裂大地;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炽热粘稠的熔岩如愤怒之血奔涌;巍峨的山脉在狂暴的地质运动中拔地而起,直刺血红色的天穹!天地失色,熔岩横流,烟尘蔽日……一副比创世战争废墟更为骇人的人间炼狱景象瞬间成型!

  这毁天灭地的剧变,并非毁灭,而是一场极致的守护!肆虐的熔岩、坍塌的山峦、深不见底的裂谷,如同巨大无比的臂膀和坚不可摧的屏障,层层叠叠地围绕在圣殿周围,形成一个终极的迷宫外壳!与此同时,圣殿内部那维系最后一线生机的古老五行八卦大阵核心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晕,与星球意志沛然的伟力瞬间呼应、链接、共鸣!

  嗡——!

  一道覆盖了整个行星地表、前所未有、繁复到极致、蕴含无穷法则之力的巨大能量封印法阵被瞬间激活!巴贝鲁行星连同其上唯一的圣殿净土,在宇宙虚空中闪烁了一下,如同被无形巨兽吞没,彻底失去了踪影,隐入时空的夹缝,成为了一个宇宙中的绝对禁域。

  圣殿核心阵眼之内,奈——那位名为“君”的忠诚伴侣、曾经的战士——此刻正经历着身体与精神的全面崩解。祂关于神明的记忆太过沉重,太过珍贵,绝不容忘却!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清醒意志,双手掐动极其繁复却艰难晦涩的法诀(非神明权能,是他漫长伴随之路上习得的守护秘术),将自己灵魂深处与神明相关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尽可能完整地剥离出来,化作无形的光流。

  承载这一切的载体……体内因最终决战而早已千疮百孔、濒临溃散的‘凡人本源’。他狠狠咬牙,不顾那源自生命根本的撕裂痛苦,从那即将消散的本源中,硬生生剥离出最完整、最纯粹的一块,如同在废墟中剜出心头最后一块血肉!

  即将消散的记忆光流被小心翼翼地导入这块本源之中。但这块本源本身也在飞速消散!目光扫向腿旁,那里静静躺着祂的伴生之物——那柄由宇宙法则与祂力量一同诞生的权柄,形似短剑,蕴含着陪伴、记录、连结与守护的不朽权能(它是神明的象征物,此刻却躺在凡人战士的身边,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奈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抓起那冰冷的、散发着微弱星芒的权柄。一瞬间,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信息流入他的心间——它不仅仅是武器,更是「陪伴」、「记录」、「连结」与……那最深沉的「爱」的具现。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奈在极度虚弱中泛起一丝苦涩,曾几何时,他对此不以为意,任其蒙尘于居室角落。可此刻,他只想紧紧抓住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视线已然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漩涡,剧烈的虚脱感淹没了他。

  但他终于握紧了权柄!用尽此生最后的爆发力,将那块承载了全部珍贵记忆、即将消散的生命本源,猛地拍向短剑权柄的核心!

  嘭!

  本源与权柄碰撞的刹那,奇异的共鸣响起!一股柔和的能量立刻包裹住了脆弱的本源,将其核心牢牢封印、守护其中!这柄权柄,此刻真正成为了记忆的圣棺、希望的秘匣。

  “噗——!”再也支撑不住,奈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区别于神明的银色)的鲜血,如同耗尽了最后一根灯芯的油灯,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向前软倒。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下意识地将那柄封存着他最重记忆和希望之火的权柄死死护在胸前,如同守护着初生的婴儿。而那已然残破的凡人身躯,在守护法阵能量的冲击和本源剥离的巨大损耗下,竟不受控制地迅速缩水、退化……最终蜷缩成一个身形五短、带着稚嫩婴儿肥模样的躯体。小小的身体在蕴含着强大生机却也狂暴的阵法能量光流中,紧紧抱着怀中的银色权柄,彻底失去了意识。

  嗡——

  一道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能量屏障同时从地面升起,轻轻地将那蜷缩的孩童包裹在内,隔绝了法阵的部分能量冲击,提供着最基本的保护。

  做完这一切的星球意志“天眼”,其意念仿佛也耗尽了所有力气,变得极其微弱飘忽,如同风中残烛:

  “……终……于……保住了……我的……家……”意识波动即将彻底陷入沉寂的瞬间,它用最后一点维系着与宇宙基本规则联系的微弱力量,执行了神明沉睡前的最后指令:向着亿万年后的未来,向那个可能存在、可能存在、力量强盛、和平安宁、象征着文明终极光芒的遥远乌托邦国度方向,发出了最后一道微弱至极、如同风中萤火的求救信息……

  做完这一切,宇宙深处,那颗名为巴贝鲁的行星,彻底陷入了一片亘古的、死寂的沉眠。唯有一颗银色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时刻,悄无声息地与昏厥中的奈……不,是与此刻蜷缩成孩童模样的‘君’,彻底融合为一,成为了他黯淡生命中一枚微小却不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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