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没有说话，指了指一旁的河流。
莲儿愣了一下，突然惊讶道：“你……你是想再游回去？你疯了？”
赵昀轻松的笑了笑：“我没疯。”
“你觉得从这条河里面逆流而上游回去和我爬上这么高的石壁，哪个可能性更大？”
莲儿无语的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当官的，尤其是当皇帝的，真是一群疯子。”
“权力的诱惑真就那么大？连这种荒唐的想法你都能想出来。”
赵昀解释道：“权力还是其次，主要是责任，朕要是不回去，京城必将大乱，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枉死。”
莲儿不以为意，甚至有些鄙视赵昀：“舍不得放弃你的权利就舍不得，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何必说的这么光冕堂皇，你以为你真有那么重要？告诉你没了你这个当皇帝的这天下照样转。”
赵昀并没有生气，而是摇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自以为是，我们两人之间，你觉得谁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
莲儿瞬间被挑起了怒火，她大声道：“自以为是？哼，你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百姓吗？你知道有多少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在他们眼中皇帝只是一个称呼，谁当皇帝对他们而言都无所谓，你以为没了你就会天下大乱？你到底懂不懂？”
赵昀面无表情的道：“你是这天底下普通的百姓之一，所以你只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可若是你现在站在我的位置呢？”
“军神杨重山，本来他老人家已经决定退隐，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重出江湖，也就是说他的身上已经打下了我的烙印，他包括他的家人，都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同样也是我的敌人最痛恨的人。”
“若是我不能稳固皇权，等到某一天我从这皇位上跌落下来了，我自己的下场就不说了，杨重山甚至他的一家子绝对没有活路，曾经守护大隋，被无数百姓爱戴的杨重山，却会因为我走上不归路，那些胜利的才不会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你是军神失败了也只有死了一条。”
“类似的还有我的禁军，京防三营的士兵，工部的一些人，户部的一些人等等，皇帝代表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权利的集合，我对于天下的某些百姓而言，或许如你所说的就只是换个统治者的事，但是站在我身后的内心，却会因为我的死迎来毁灭，这就是我需要承担的责任。”
赵昀一向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当某个人和你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所说的话你不需要去反驳。
可是这一次赵昀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在莲儿面前解释这些。
莲儿听完赵昀的话，眉头微皱，却是没有反驳。
原来两人思考的角度从来就不一样。
两人陷入了沉默，各自低着头，思索着彼此的心事。
不多时，赵昀重新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
莲儿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
赵昀淡淡的回答：“我要去河流下游看看。”
“这条河终归是要流出去的，这边是地下河水，我就不信那边也是。”
赵昀说完就去摸索了。
然而最后探索的结果，同样让赵昀大失所望，这条河流越往下游越是狭窄，河水流量越小等穿过天坑的时候，居然也是直接在石壁之中向下穿了出去，不知道流向了哪里。
赵昀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了，像这种情况。这条河大概率会消失在自然界中，从上游出去的话，还能从之前的那个井口博得一线生机，走下游的话，能从下游的地下河之中回到地表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赵昀抬头望着天空有些绝望。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没想到自己要重蹈覆辙。
不过自己能憋着一口气顺利从井口那边游到这里，是因为它是顺流而下，有河水流速的加持，憋着一口气能比平时游出去很远，而现在则是逆流而上，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又让你失望了。”
看到赵昀回来，并且脸上没有多少开心的表情，莲儿很容易就猜到了结果。
赵昀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把身上的衣物脱去，直到只剩下亵衣。
而后，赵昀抓起地上还剩几个的梨疯狂吃了起来。
莲儿忍不住询问：“你在做什么？”
赵昀简短的回答：“吃东西，保留体力，卸去负重。”
“你真想逆流而上重新回去？”
“你难道忘了那个井口都已经塌了，你就算能游回去，你能保证自己能从塌陷的井口之中回去吗？”
赵昀摊了摊手：“那不然呢？在这里等死？”
“如果我的余生只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天坑里，没有任何目的，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只为了存在而存在，那我宁可死在河流之中。”
莲儿再次沉默，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赵昀把地上的果子全部吃了，然后做了做热身，便毫不犹豫的朝着河边走了过去。
突然，莲儿开口了。
“等等！”
“我……我有办法帮你出去。”
话音落下，莲儿立刻就有些后悔了。
然而赵昀却已经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赵昀惊讶的不是莲儿有办法出去，而是莲儿居然主动想帮他。
说实话，莲儿不再对自己喊打喊杀，赵昀已经够惊喜的了，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莲儿居然还要帮自己出去……
“哎！算我欠你的行不行？”
“你在水下救了我两次，我虽然很想杀你，但本姑娘恩怨分明。”
莲儿不耐烦的开口：“你可别乱抢啊，就你出去了之后本姑娘还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与你本就不是一路人，只要上面还没放弃杀你，我就不会让你舒服的活着。”
赵昀兴奋的开口：“放心，你要是能救我出去之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你也不用顾及我救过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别说再来杀我一次，再来杀我十次也行，你要是有本事真杀了我，到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