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显然一副礼贤下士的作派,
“伯圭来意,我已猜到一二。
然此事确实突然,还需要些时日。
伯圭,不如在雒阳静住时日,
我保证刘郡守的届时不必走到日南。”
说完还给了刘仁一个笑脸。
公孙瓒听见袁绍的话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将手从袁绍手中抽回来,
挣了一下不成,
又挣了一下,
终于费力地拉开与袁绍的距离,
“本初说笑了,我并不是为刘郡守的事而来。”
袁绍皱起了眉,
“伯圭可要知道,刘其那是受天子厌恶,
今后几乎无再起之日,
难道伯圭还要执迷不悟吗?”
公孙瓒面色铁青,拉起刘仁就往后退了几个位次,
拉开距离。
袁绍面上也不好看,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生鲁,
在如此多的名士前与他甩脸子。
这两人的拉扯看得不少名士皱起了眉,
更有甚者如郭图逢纪之流大有主辱臣愤之意。
坐在曹操边上的何颙轻叹,
“这公孙伯圭可真是个倔强人。”
曹操若有所思,细眼来回扫视,
“伯求先生,也觉得我同父亲去求了中常侍们吗?”
何颙头都没动,
“孟德,那日城内的风雨又不是没人看到,
而且天子也确实是独独连诛了曹鸾上下一系。
事实如此,说得再多又有何意义?”
曹操深吸气,长长吐出,
“还真是有口难辩啊...”
嘈杂的前堂,让袁绍涨红了脸,
不知是因公孙瓒,还是因食客们的议论。
还没等袁绍发作,
这时随着咔吱声响起,
前堂大门被推开,
寒风一股脑灌进前堂,火盆在风雪中摇摆,
让刘仁急忙拉起退下的厚缊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匆匆地走进堂内,
他向着袁绍躬身行礼,
目不斜视,拱手中气十足地朗声道:
“年关将至,
今年主公墓处扫洗祭祀的章程,
还请公子尽快定夺,
万不可失了礼数。”
袁绍便将注意力从公孙瓒身上离开,
“颜老,绍岂会将父亲的祭扫抛之于脑后?”
说着袁绍站起身来,手掌一翻摇扫众人,
“在座的诸位皆是我大汉英良,
群贤至此正是为祭祀父亲而来。”
颜老眉眼低垂,
“公子心意,仆了然,
只是不知明日邙山上是何章程?”
这边没等袁绍解释,
就有两条大汉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其中一条大汉正是刘仁见过的文丑,
另一人高八尺,络腮胡,大鼻孔,
呼吸间勇气扑鼻而出,
声音粗横,
“阿公这是催什么?
主公做事向来周全,怎会乱了章法?”
颜老缓慢地侧头,轻瞥了这长人一眼,
声音缓慢而低沉:“阿良,今年乃是公子第一次祭扫,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颜良一拍胸膛,结实的肌肉相撞,
嘭嘭作响,
“阿公何忧?
我与阿丑深入山林,
为主公活捉了一头练气境的猛兽,
明日就用此黑面野豕祭祀袁公。”
袁绍拇指一竖,欣喜地称赞道:
“诸君,颜良文丑兄弟真乃猛士矣!”
周遭的名士皆议论纷纷,频频称好,
刘仁却隐约听到,
近处的公孙瓒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莽夫。”
刘仁心想,
看来公孙瓒对袁绍真没什么好感,
他硬是带公孙瓒来寻袁绍相助恐怕是一着臭棋。
袁绍起身走向堂中,就像是天皇巨星走上了他的舞台,
这自如的姿态,
让刘仁都感觉刚刚被公孙瓒落了面子的人仿佛不是他一般,
从颜老身后吹来冷风,
吹得屋内呼呼声叠,
素袍的袁绍一抖幅袖,迎着鱼贯而入的风雪鼎立,
仿佛不知冬寒为何物,
或是他就是升腾热焰的火炉,
“先父才杰受天妒,多年来碑前孤苦冷清,
明日我携请诸位名人雅士同祭悼,
告与亡父我大汉的未来将是如高阳一般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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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带着有些失落的刘仁返回南城,
此时路上的风雪已经停了,
脚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喳喳作响,
“兄长,是我耍小孩子脾气了,你骂我两句吧。”
刘仁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委屈。
公孙瓒的俊脸上平静如水,不见怒澜,
“德然不必如此说,
是我想去见见如今的袁本初,
只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刘仁抬起低下的头颅,试探看向公孙瓒,
“那明日我们去邙山吗?”
“去,当然去。”
刘仁有些惊愕,
“兄长你不是和袁绍闹掰了吗?”
从公孙瓒拉着刘仁退开位置后,
袁绍就在没和公孙瓒说过半句话,
反倒是和刘仁说起刘备,
几次都没寻到刘玄德的踪迹,
让他转告刘备有空明天一起去北邙山。
“他去祭奠他的父亲,
我去祭奠我公孙家的先人,
有何不可?
北邙山又不是缑氏山,他袁本初还能拦着我不成?
他也拦不住我公孙瓒。”
公孙瓒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让刘仁感叹,这男人打理和不打理真是两幅面孔。
回到太学周边的屋舍后,
二人却发现高诱正焦急的等在门前。
高诱见两人回来,赶紧迎上来,
“伯圭、德然,你们今天有见着玄德吗?”
这话让归途二人同时感觉不妙,
“哥哥一直没回来吗?”
刘仁惊疑地问道,
这段日子里虽然刘备不怎么着家,但还是会回来睡觉,
可昨日失踪起,从头到尾就再也没见着过刘备。
刘仁担心这野性游侠刘备不会是被司隶校尉的人给拿住了吧?
公孙瓒挎住焦急的高诱往屋舍内走,
“骋先屋外冷,还是先回去再说。”
“伯圭,玄德这要是出了事情,
老师回来以后,我该怎么和老师交代?”
高诱被公孙瓒拽着往回走,
嘴上还说着:“今天伯喈先生同我说,老师明年开春就要回雒阳了,
倒时候...”
公孙瓒先是一怔,随后面上狂喜,
“什么老师要回来?”
夜深人静,
曹操还没睡去,
当将踏进屋子时,
他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他仿佛见到一个男孩持着长剑站在一团火前,
面色坚毅而凝重,
男孩深深地望着跳跃的熊熊火焰,
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入其中一般。
曹操笑容似喜似悲,
转身进入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