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尔当孤是何人?!!
?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在场所有人、哪怕是刚才还在低着头摸鱼的某些人也猛的一下子抬起了头。
什么玩意?
这是长公子扶苏说出来的话?
这是那个犟驴、一直跟陛下顶嘴、一直进谏陛下、一直找陛下错漏之处、多次被陛下责罚的长公子说出来的话?
不仅仅是王绾、淳于越懵了,就连扶苏现在的“对手”李斯也都懵在了原地。
而坐在高台上的嬴政则是微微一笑,他倒是有所预料。
只见扶苏趁着众人震惊的时候,开始冲着嬴政表忠心:“扶苏只是一个愚笨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叹了口气:“但是我相信,父皇做的一定是对的。”
“朝廷上的衮衮诸公讨论出来的一定是对的。”
扶苏眨了眨眼:“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愚钝,为什么要在诸公一群聪明人面前自作聪明呢?不如安静的倾听、从诸公的话语中窃取些许智慧。”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长公子的话说的有道理么?好像是有点道理。
毕竟就连王绾这个所谓的扶苏、淳于越这边的人都多次在心里骂过扶苏这个犟种的愚蠢,更遑论其他人了。
可这是长公子能说出来的道理么?有点不像。
李斯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一脸乖巧的扶苏,这是长公子?这是那个之前跟自己争执,一定要支持分封制,差点跟他打起来的那个八尺壮汉长公子?
要知道,扶苏的身体可是完美继承了始皇帝的优点。
可以说后世人对扶苏的误会非常非常大。
扶苏不仅不是一个“怯懦”的“斯文”的“谦谦君子”般的读书人......他是一个如同“孔子”一样的读书人,或者说这个时代除却“鲁儒”之外的读书人之外,扶苏这样的才是正统。
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
儒家的君子六艺你以为是琴棋书画诗酒茶?
不不不。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便是射箭,不说百步穿杨这种神箭手,至少拉开一个几石的弓十几石的弓是要的,这就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及很准的眼神。
而御则是驾驭马车以及......战车。
是的,战车。
在战场上冲杀的那种战车。
你说文弱书生?
你看见这个沙包大的拳头了么?
好像是感受到了李斯的目光,扶苏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着李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又开心的笑,笑容十分标准的露出来了八颗牙齿。
李斯浑身一抖。
“嘶——”
他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则是暗自捉摸着:“长公子不会是想要偷偷打我一顿吧?”
“总感觉不对劲。”
而扶苏则是笑过之后回过头,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脑子回想着关于李斯的记忆:“嗯,李斯,这个时代的卷王?”
“为了权力可以卷生卷死的工作,甚至可以昼夜不休。”
“交好他的话,以后我的很多活就可以交给他了。”
下意识的,扶苏又看了一眼坐在人群角落里面的那个懒散青年,这个青年名字叫做“陈珂”,是如今大秦的少府。
对于扶苏来讲,简单一点就是说,如果扶苏想快活的自己当导师,让手里那个尚且未曾成型的“课题组”好好工作的话,就得和这位打交道。
这位的功能和作用很简单“管钱”。
毕竟搞科研嘛,怎么能够没有钱呢?
而坐在那里的陈珂突然感觉一道目光看向自己,他也抬起头,于是便和扶苏对视了一眼。
陈珂下意识的讪讪一笑,而后急忙低下头,继续当自己的咸鱼。
而扶苏则是摸着下巴站在那里。
此时,被扶苏所震惊的众人已经缓过神来了,王绾微微皱眉,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淳于越则是怒视扶苏的背影,脸上闪过些许敢怒不敢言的火色。
他的不敢怒是因为“嬴政”而不是因为“扶苏”。
“咳咳——”
嬴政轻轻咳嗽一声缓解了朝上的尴尬:“今日便到此为止如何?”
他看向李斯、王绾,这两个人是这一次争端的主要参与人物,他们两个现在明显是思路已经断了,所以今日到此为止也是好的。
.........
散朝后。
王绾拦住了扶苏,他看着和前些日子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的扶苏,声音中带着些感慨和恭敬:“公子能够想明白这一点,乃是大秦之幸。”
他有些犹豫:“只是.....虽然公子不再支持分封制,可是老臣却依旧是想要问一下公子。”
“公子是为何不再支持了呢?”
“仅仅是因为不想惹怒陛下了么?”
扶苏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王绾的神色,这位可敬的老人目光如炬,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知道,王绾与淳于越不同。
王绾赞同分封制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郡县制的弊端,也是为了大秦好;淳于越则是想要利用那个弊端,为自己牟利。
扶苏长叹一口气,看着王绾说道:“王相,扶苏知道您也是为了大秦好。”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有些怅然的站在台阶上,看着章台宫远处那层峦叠嶂的宫殿以及宫殿后被遮挡住了的万千黔首:“分封制会为这天下带来如何的灾难?”
“如今父皇在,天下不敢乱动。”
“可若是父皇百年之后故去了......”
“谁还有那个能力、气魄、威严能够镇压天下,去推动郡县制的实行呢?”
“此事除却父皇之外,真的有人能够做到么?”
“唯有父皇,携裹着横扫六合的强大威严和压迫,才能使得万千臣民配合啊。”
他拍了拍王绾的肩膀,不顾王绾陷入沉默的神色往下走去。
.........
春宜宫中
扶苏坐在宫中,默默的翻阅着手中的竹简,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这玩意用着确实是麻烦啊。
而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
“您尚且未曾通传,怎么能够擅闯殿下居所——”
“起开!老夫乃是公子之师,如父一般的人!岂是你这个奴婢能够阻拦的?”
淳于越一把挥开阻拦他的内侍,一脸怒色的站在扶苏面前。
“扶苏!”
“你今日在做什么?”
“真是让为师太失望了!”
而扶苏抬起头眼眸,一双眸子冷冽无比,像是腊九天的寒冰。
他望着淳于越轻声道:“淳于越,尔当孤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