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是幻觉，怎么会有如此逼真的，幻觉……”25岁金悦蹲了起来，黑发垂下，白裙堆叠在她发红的膝盖和胸口间。

　　她捻起一片枯叶，用指腹轻轻摩挲，直到叶片碎成细糜，余下灰褐色根茎。

　　她想回头问一问陆羽说这话的根据在哪，又不想大声说话，于是拿起手机“哒哒哒”敲着屏幕，五人小群里，一个海报头像的女人艾特了另一个吃豆人头像的男人。

　　·我：为什么你这么说？

　　陆羽看了一眼前面蹲着的白裙女人，见着她头像，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既视感，他又想不到这既视感到底是什么。

　　·金悦（高中生版）：如果在鬼域里，我们不应该这么容易接收到手机信号吧。

　　·我：我啊，你搞错了。信号基站离这里不远，哪怕这是鬼域，我们也有概率能像现在一样正常聊天。这绝不是他推导此现象为幻觉的原因。

　　·金悦（高中生版）：⚆_⚆

　　·金悦（高中生版）：什么时候我的逻辑推理能力变好了？既然如此，你能告诉我我考了哪所大学吗？

　　·我：一所中下流985。这种时候，还是别闲聊了。

　　·宇宙恐怖游戏大王：我很难给出我的论据，但这绝对是幻觉，因为我们并不是处于鬼打墙的循环中，而是一直在往前走。

　　·宇宙恐怖游戏大王：相信我。

　　看到陆羽在手机上这么说，金悦不禁攥起手来，轻声问他：“那她的死是幻觉吗？”

　　“不是。”陆羽叹了口气，刻意放大音量：“这场幻术很高明，真假混杂，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原因，恐怕我们很难发现，直到……”

　　25岁金悦听到这话，又打起字来。

　　·我：直到什么？

　　·金悦（高中生版）：笨蛋，当然是直到我们掉进对方的陷阱啊，如果我们真的一直在往前走，而前方有一个类似绞肉机的机器等着我们，那我们不就完蛋了？

　　看到这话，25岁金悦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17岁自己，她紧咬着下唇，有些不满这个老是抬杠的家伙。

　　17岁的金悦反倒是扬扬下巴，眼珠子往上瞥，作出一幅装傻充愣模样。

　　·宇宙恐怖游戏大王：@我，你见多识广，这种幻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

　　“办法？”25岁金悦忽然站了起来，抬起清凉的低跟鞋，后退的时候带着17岁的自己，一齐回到了陆羽身边。

　　她扭头，看向陆羽。

　　陆羽放下了手机。

　　一阵凉风吹来，正好掀散她的刘海和一绺鬓发，盖住她的眼、鼻尖，只留下那张嘴在动：

　　“通常，我们逃出鬼域的方法是使用另一个鬼域，待到二者互相排斥，我们便能逃出生天。这种对冲的方法在灵异领域极为有效。所以对付幻觉最好的办法，是幻觉。”

　　风停，刘海落下，陆羽看到那双漂亮眼睛凝视着自己。

　　25岁金悦歪了歪头，眯起眼来：

　　“但我们没有幻觉，不是么？”

　　话音刚刚落下，周围那些动静越来越频繁了，几人止不住地朝着周围看去，与之前不同，这次隐约能看见许多模糊的身影。

　　它们佝偻着背在银杏树后或铁门后迅速窜动，面黄肌瘦，没穿衣服，看上去像饿了几个月的灾民似的。

　　不过眨眨眼，它们又不见了。

　　“你觉得这是幻觉吗？”25岁金悦带着些许质疑的目光看向陆羽。

　　“相信他。”

　　金悦挡在陆羽身前，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果有办法，就告诉他。”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们遇到太多不确定性了。有时对不确定的东西怀揣希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25岁金悦轻蹙眉头，她不想说出那个办法，因为这会彻底破坏掉确定性，诞生出更多的不确定性来。

　　如果这样，事情的走向只会愈加混乱，她可能永远也无法拯救自己。

　　“我知道你犹豫什么了……”17岁金悦眯起眼来，她直接说道：“灵异失常，对吧？你担心这会让他变成更加恐怖的怪物……”

　　答案被揭晓，25岁金悦哑然失笑：

　　“毕竟你们也不希望可靠的盟友变成鬼来对付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吧？”

　　听到耳边那些细碎声音愈加频繁，陆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要怎么做？”

　　“能让我们开诚布公一会儿吗？既然我们在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要隐瞒如此多的信息，比如你真正的身份，比如你驾驭的鬼的杀人规律。”

　　“别问这些了，直接说吧。”17岁金悦无法理解为什么25岁的自己变得又神经，又啰嗦，简直跟她妈一样了。

　　陆羽也没吭声。

　　如果……

　　他能主动制造幻觉。

　　那，将没有任何普通人是他的对手，灵异等级低于断头鬼的驭鬼者，将任他拿捏。

　　因为只要能够制造幻觉，他就有信心将对方逼迫到精神崩溃，从而无障碍地触发断头鬼。

　　他，将变强不止一倍。

　　“好啊，好哇。”25岁金悦鼓了鼓掌，“你们要么是恋爱脑，要么思维被蒙蔽，都着急把自己的生死权交到别人手上，这很好，不愧是我。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她直接掏出了枪，对准陆羽的额头。

　　吓得金悦差点同样把枪掏出来对准她。

　　“放轻松。”25岁金悦看着年轻的自己，笑道：“灵异失常本质上是在释放出厉鬼原本的姿态，每渡过一次灵异失常，厉鬼的能力都会发生质的变化。这足以提升它们的灵异评级1-2级。”

　　“既如此，灵异失常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达成的。那可是需要相当痛苦才行，痛苦到连鬼都不一定能承受。”

　　“精神痛苦、肉体痛苦……你必须将自己彻底放置在痛苦中，拥抱痛苦，被痛苦折磨，想象自己是一个犯了天大罪孽被贬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小鬼，你每时每刻都要被鞭笞、穿心、浇油……”

　　“但你运气很好，现在你只需要被枪毙，体会死亡，就有概率做到这件事。”

　　陆羽不禁问道：“如果失败了呢？”

　　25岁金悦止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全都陪你死咯。”

　　她的笑有点疯癫。

　　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陆羽换了种说法：“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听到陆羽这般忐忑的发问，金悦攥着他的衣角，也紧张起来。

　　“我怎么知道。”25岁金悦晃了晃枪口：“如果每一名驭鬼者在临死时都能灵异失常，那这场灾难会更加恐怖。从我身边的数据统计分析，约莫是几十分之一，但真实状况可能更加严峻，几百分之一，几千分之一，都有可能。”

　　“我指的是每一次死亡后成功灵异失常的概率，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懂我意思吗？你确定要赌这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