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刘禅一把将所有的奏文全部推到一旁：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陛下，臣不知道。”

　　马秉歪着个头，然后十分无语地将被刘禅推洒一地的奏文一份份重新捡起来。

　　“不知道？”

　　刘禅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越是不想让朕知道的，越说明其中有惊天的阴谋！”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

　　“朕作为一国之君，有疑惑居然连一个像样的答案都得不到吗？”

　　“臣真的不知道……”

　　马秉又凑过去把桌子扶正。

　　“哼哼，那就说明你们也被蒙蔽了。我大汉朝中，莫非是有朝臣欺上瞒下，只手遮天将那些对他们不利的消息全都瞒下，只将想让朕看到的呈上来？”

　　“这……”

　　即便是真的，马秉也不能回答是呀。

　　“朕现在命你立刻去调查此事。”

　　刘禅挤出一个聪明的笑容凑到马秉身旁：

　　“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知道此事，听到没有。”

　　“听到啦。”

　　马秉无奈地摊摊手：

　　“那陛下，溜出皇宫的事……”

　　“朕哪还有那个心情呢！没事儿，反正那些漂亮小姑娘也跑……让你去你就赶紧去！问东问西的。”

　　“哦。”

　　“等一下！”

　　“啊？”

　　“尤其，尤其，尤其不能让董休昭知道，听到没有？朕现在怀疑他就是反贼头子，故意瞒着朕。”

　　“听到啦。”

　　马秉敷衍地应付了一句，然后出了门。

　　“这都是陛下的原话？”

　　董允翻书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哪能编出这么曲折的故事呢。”

　　马秉耸肩。

　　不是他非得向董允告密，只是刘禅下的命令就自相矛盾：他一个不到二十的侍郎属官，去哪给他找手眼通天的人调查情报，说到底还不是得求助董允？

　　皇宫之内的事以他刘禅为导向，出了皇宫就要以结果为导向了，刘禅应该也能理解的。

　　想到这里，马秉心虚地眼神往上瞟了瞟。

　　“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说的这事的确蹊跷。为何凉州一点动静都没有？”

　　董允毕竟是看着刘禅长大的，便自动过滤了其中一些刘禅使小性子的细节，提炼出关键内容：

　　“我需要找个人去打听一下凉州的动向。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将陛下审阅过的那些奏文答复了。”

　　“是。”

　　不得不说，马秉作为马良的儿子，无论是受教育程度还是悟性都没话说。有他协助董允，的确是省了董允不少心思。

　　要是刘禅也能如他这般懂事就好了。

　　唉。

　　董允将手里的工作推给马秉，然后自顾自地出皇宫去了。

　　“公琰，近来可好？”

　　董允出宫后找了蒋琬，将其约到了一处茶楼。

　　“休昭一向直来直往，为何今日说话藏着掖着？”

　　蒋琬抿了一口茶。

　　“这……我实不知从何说起。公琰，你那里可有关于凉州的消息？”

　　“凉州？”

　　蒋琬愣了一下，放下茶杯：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是我问起，而是陛下问起。陛下今天审阅奏文，突然问起为了丞相北伐，而凉州兵马不动。

　　自打丞相出征以来，的确没有任何回报的军情说凉州方向有所表示。就从丞相攻破襄武后在此地驻守重兵，就知道北方前线应该也不太清楚，只能时刻提防。

　　表面上越是平静，我便担心私下中越是危险。你那边可有消息？”

　　“嗯……”

　　蒋琬略微沉默了片刻。

　　他手中确实有一些关于凉州的消息，但是他不确定这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再加之现在成都两派斗争激烈，若是把这件事和政治斗争联系起来，恐怕会将事情上升到一个难以挽回的地步。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开口：

　　“威硕近一年中和凉州多有贸易往来，他恐怕知道些什么。”

　　“若真是和他有关，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董允光是听到刘琰的名字就感觉大事不妙：

　　“不可妄下决断。如果你真觉得他和凉州不发兵马的事情有关，那起码也要先调查取证才是。”

　　“我并非觉得他和此事有关。只是眼下并没有别的信息了。”

　　蒋琬顿了顿：

　　“我府上有一人，乃是先前马季常所引荐。此人有些圆滑，但在营商方面，的确有些天赋，在季常提出要分化蜀锦之事后，我便有意让他接触了一部分。

　　后来朝局变动，陛下通过一些手段剥离了一些正方的财权，我便借机将此人安插在了锦官城之中。”

　　“哦，你说的这人我也有些印象。可是尹群，尹清元？”

　　董允听说过这个人。

　　在此人被蒋琬调进锦官城之前，就因为他和马良不清不楚的裙带关系，导致了好一番争论。若不是蒋琬力保，恐怕此人便随着马良之事一同被扫出成都了。

　　“正是。稍后我见他一面，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那便再好不过。”

　　二人告别之后，调查凉州一事的接力棒就算传到了蒋琬手里。蒋琬思忖了片刻，还是上马前往了锦官城。

　　“先生，您找我？”

　　“不知清元现在可有空？”

　　“您来找我，自然是随时都有空的。”

　　尹群回身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和蒋琬一起出了锦官城。

　　“闲话少说，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一聊有关凉州的事。”

　　“凉州？”

　　尹群一颤。

　　看尹群这个反应，蒋琬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这锦官城中一定有人和凉州有着不能明说的往来：

　　“对，凉州。凉州最近可有异常？”

　　尹群对此相当为难：

　　“这……先生，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愿对您说谎——的确是有的。

　　只是其中详细，我实在没法向您全部讲明，还请您见谅。”

　　“此事关乎我汉朝局稳定，丞相北伐安危。即便如此，你依旧还是打算三缄其口，什么都不告诉我么？”

　　蒋琬懒得废话，直接用最让人难以逃避的话压在他身上：

　　“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今晚我会在府上设宴，来或不来，清元可自行决断。”

　　说罢，他转身便走。

　　尹群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转身回到了锦官城内。

　　无论如何，有一点他是说的没错的：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光是刚刚尹群跟着蒋琬从锦官城里出去，就有人看在眼里，然后立刻向刘琰报告了此事。

　　“……他要查凉州的事？”

　　刘琰闭着眼，有节奏敲击桌子：

　　“在这种时候？”

　　“皇宫传出的消息称，丞相已经开始班师回朝了，不日便会抵达成都。他们此时发难，恐怕就是瞅准了丞相回朝的时机。”

　　刘琰挥手，示意对方不要这么紧张：

　　“没关系。且先看看他们有什么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