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张！”马维丽激动的说，“当时是全场职工一起拍的合影。”
侯伟三人看向这张足有上百人的大合影。即便照片尺寸很大，保存的也相对完好，但想要从这密密麻麻的小脑袋中找出李红来，他们仨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让马维丽进行辨认。
马维丽俯身盯着照片，上半身几乎要压在茶几上了，她的手指在照片上的一张张脸上划过，一个个名字从她嘴里冒出，即便已经是20多年前的合影，但她还是能记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禁让侯伟感慨这位阿姨记性真是够好的。
就这样盯着这张合影辨认了六、七分钟，马维丽眯起的双眼突然瞪大，点在合影上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变形。
“您找到了？”石晴雪小心翼翼的问。
马维丽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忙点点头，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在这张合影中位于左侧的一张不起眼的面庞。
侯伟三人肩并着肩，几乎要将脸贴在那张照片上。当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侯伟不禁感叹了一声。像，但不是一模一样的像，而是神态、感觉上的像。
照片中的女人扎着短发，看向镜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微微皱着眉，眼睛眯着，散发出一种略显阴郁的气质。侯伟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李小玉，后者张着嘴，专注的看着照片中自己的母亲。她那渴求的目光就仿佛是想钻进这张20多年前的老照片中，和陌生的母亲重逢。
侯伟和石晴雪在沙发上坐直，只有李小玉仍弯着腰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中那张令她无比熟悉却又倍感陌生的面庞。
马维丽湿润的眼眶，声音沙哑的呢喃道：“我一直以为没有李红的照片，没想到竟然在这张合影中看见了她。我记得拍过这次合照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厂子，那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就不多了。”
李小玉缓缓直起身，神情很平静，没有红了眼眶，这多少有些出乎侯伟的预料。
在征得同意后，石晴雪将这张合影翻拍下来。马维丽将相册合上拿回卧室，再出来时，她已经平复了情绪。但李小玉却还是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不知在想什么。
石晴雪继续打听李红当年的情况。
“据我所知，李红当年没什么朋友。一开始跟我她也比较疏远，就感觉她像是那种喜欢安静、独处的性格。反正我是没在厂里看过她跟谁走得近。”
石晴雪问：“那您去过当时李红的家吗？”
“去过几次。李红的家离厂子比较远，有时候她值夜班，就会带着李小玉来员工宿舍，有工友帮忙带孩子。因为她不是正式职工，而且当时厂里的托儿所也早裁撤掉了，不然她也不用日子过的那么累，一个人拉扯孩子，也没个人帮衬。”
石晴雪瞥了仍在发呆的李小玉一眼，尽量婉转的问：“就没有靠谱的人帮忙吗？”
“没有，我问过她为啥不找个人成家。我们那年代虽然不像现在这样，但再婚也不是啥新鲜事，即便李红带着个孩子，想找合适的对象也不难。我当时都想把我一个表哥介绍给她了，但李红没这方面的想法。她似乎就是想踏踏实实工作，把这孩子拉扯大。”
侯伟和石晴雪对视了一眼，马维丽这样说，他们也不好继续问。按照年龄来算，拾荒老头应该跟过世的李红年纪相仿，大也大不了太多，可能是同事，也可能是认识的熟人。如果真的是此人将徐磊杀害，而杀人动机源于李小玉，那拾荒老人跟李小玉母亲的关系应该非常紧密才对。或者是有恩，才选择杀人报恩。
侯伟和石晴雪的脑海中琢磨着这件事。马维丽看着李小玉说：“你妈妈应该没有其他家人了。我问过她，但她说就你们娘俩相依为命。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还有家人，应该也彻底断了联系，不然不可能连张照片都留下。”
石晴雪问：“您是说一张照片都没有吗？”
马维丽摇摇头，“李红的后事是我操办的，她那些遗物也是我帮忙处理的，其实就是些衣服，她没留下什么。我当时就觉得纳闷，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我还想着要是能发现跟这孩子父亲有关的东西，甭管是照片还是证件，至少能去找找人。但啥都没有，李红走的太突然了，一言半语都没能留下来。我也是没办法，才联系的福利院。李小玉，阿姨对不起你，阿姨当年真的没能力照顾你，我——”
“您别说了，与您无关。”李小玉开口了，“换做是我也会和您做出同样的决定，这本来就和您无关，您做的这些，我和妈妈都打心底里感谢您。”
听李小玉这么说，马维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当着初次见面的三个年轻人失声痛哭。她不光是在哭早早离世的好友、哭命途多舛的李小玉，更是哭这么多年心中一直放不下的愧疚与自责。
当侯伟三人告辞离开时，马维丽依依不舍的对他们说：走之前一定要来家里再坐坐。三人默默的走下楼梯，心情都有些沉重。这一趟没什么收获，好在让李小玉拿到了一张自己母亲的照片，即便那只是张模糊的合影。
直到走出小区，李小月才开口说话，她郑重其事的对着侯伟和石晴雪鞠了一躬。石晴雪忙将她扶起，侯伟打趣道：“我可不会给你打9折啊，甭来这套。”
李小玉感激的说：“要不是两位的话，我根本不会回到这里，也不会看到妈妈的照片。”
石晴雪说：“阴差阳错的就走到了这里，不用感谢，能趁着假期出来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我玩的挺开心的。”
李小玉用力点头，“咱们就定明天回辽江市的车票吧，没必要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我不能再浪费两位的时间了。”
侯伟和石晴雪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