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吴玄机看不懂，眉头皱成一团。

　　墨灵缓缓转身，脸色惨白。

　　“龙骨若重组，会本能吸收周围生灵之精血……”她声音低沉，“用以重塑自身血肉。”

　　“它不分敌我。”她顿了顿，“包括控制它的人。”

　　“也就是说……”陆玉清眼神一凛。

　　我接话：“蛇将军若真唤醒龙魂，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不是疯了吗？”吴玄机瞪大眼，“他到底图个啥？”

　　图厄咬紧牙关，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不疯。”

　　“这是他一直的计划。”

　　他看向我们，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沉痛：“蛇人王当年留下的遗志，根本不是复兴。”

　　“他是要献祭整个蛇族。”

　　“换自己成龙。”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

　　整个墨窟深处像是被一股巨力生生掀起，岩壁震荡，头顶簌簌掉下碎石，火把剧烈晃动，影影绰绰之间，像是有无数张鬼脸贴在石壁上，咧嘴冷笑。

　　“轰隆——”

　　紧接着，又是一记震耳欲聋的声响从上方压来，空气中仿佛多了一股腥咸腐烂的味道，像是从湖底腐尸中冒出的黑水，一寸寸渗入鼻腔，让人胸口发闷，头皮发麻。

　　图厄蹿到洞口，探头望去，脸色却猛然变了。

　　“龙骨……在靠近。”他低声咬牙，声音发紧，“它在找……九九。”

　　这话像一根冰针，扎进众人心头。

　　我回头望向角落的石榻，九九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身上那件“墨鳞灵甲”却泛出诡异的光泽，像有蛇影游走其上，微微起伏，仿佛甲鳞下藏着活物。

　　“咳……呃……”

　　她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眉心微微蹙起，喉间发出一声低咳。

　　我一惊，连忙扑过去：“九九！”

　　她眼皮轻颤，终于缓缓睁开眼——那一瞬，我几乎怀疑自己眼花。

　　她的瞳仁竟泛出一道淡淡的银光，如同月下冰河，静静流淌，毫无生机，却又无比清明。

　　“我……”她抬起手，缓慢扶住额头，语气带着一丝混沌的回响，“我……梦到了两个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音，如深井中的回声，飘忽不定。

　　“一个……在哭，她披着黑纱，站在蛇骨前哭得像个孩子……”

　　“另一个在怒，像火，像雷，她想毁了这世上一切欺骗和背叛。”

　　她的眼神渐渐聚焦，落在我脸上，语气转为笃定。

　　“是嫘欣……和……墨族的圣女。”

　　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照出一种近乎圣洁的轮廓，却也透露着极致的脆弱。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件“墨鳞灵甲”似乎在与她的血脉产生某种共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低鸣，像是远古蛇群在耳边低语。

　　“她们……都不想龙骨复活。”她喃喃，“她们在我体内挣扎，拉扯，像是要将我撕裂。”

　　“可我知道……她们不是在害我。”

　　气氛陡然压抑到极点，就连一旁本已昏迷不醒的李长青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鳞片如墨痕蔓延至胸口，浑身的筋肉在跳动，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硬生生扭曲。

　　墨灵正欲上前查看，吴玄机却突然翻开自己的行囊，眼神复杂。

　　“……也许……还有办法。”

　　他小心地取出一物——那是一卷残破的丝帛，边角焦黑，隐隐带着焚烧痕迹。

　　“这是我从天师府藏阁偷带出来的。”他低声说，像怕惊动什么沉睡的东西，“我们一直以为它记载的是一种驱邪之法，但我方才在她醒来时，突然想起其中一节……”

　　他展开丝帛，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唯有中间一段仍然隐隐可辨：

　　【九印归一，引魂出壳；墨蛇灵珠，封镇龙魄。】

　　火光下，那行字像是被血墨写就，竟散发着一股子腐朽气息，仿佛这张丝帛本就不该被人触碰。

　　图厄神色一凛，盯着那几行字，猛地低声道：“……九印归一？墨蛇灵珠？”

　　他抬眼望向我，声音陡然发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心头骤然一紧：“你说。”

　　“墨蛇灵珠……那是我们墨蛇族的至宝。”

　　“千百年来，被藏在蛇颅山，代代由圣女血脉看守。”

　　洞顶忽地一声轰鸣，像是千年阴岩在哭嚎！

　　一整块钟乳石从高处崩塌，带着风雷般的怒吼，狠狠砸入地面，震得众人踉跄倒退。碎石飞溅间，有人哀嚎倒下，鲜血溅红洞壁，染得那古老的岩画如泣如诉。

　　“它来了——！”有人嘶吼，语带惊恐。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道道龙吟般的低语从洞顶渗下，宛若恶鬼哀鸣。火把跳动，照亮的光线一寸寸变得幽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光吞噬。

　　下一刻，石壁如被巨爪撕裂，裂纹蔓延如蛛网，密密麻麻地爬上了整座墨窟穹顶。

　　空气突然一沉。

　　仿佛天地骤然凝结，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图厄眼角抽搐，猛地扯下肩上的蛇骨弓，回身大喝：“所有战士——守住洞门！”

　　几名墨族老者各自取出封印石与符幡，神情肃穆，口中咒语疾吐，如同利剑穿魂。

　　一道道青色光芒划破黑暗，勉强凝聚成一层护壁。

　　然而，下一瞬——

　　“轰！”

　　整个洞顶炸裂开来！

　　黑雾如狂浪扑下，一只巨大无比的龙骨爪穿透石壁，五指如钩，血纹密布！

　　那不是爪，更像是无数蛇骨拼凑而成的恶物，指尖生着倒钩，钩上挂着未干的血肉——显然刚才在村中，它早已开过杀戒。

　　“退后！”图厄嘶吼，浑身发力，一箭射出，蛇骨箭破空而出，直刺那只骨爪中指。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箭尖嵌入骨缝，竟激出一片血雾——那东西竟也有血！

　　但它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更快地挥舞起来。

　　“挡不住的！”墨灵一掌劈开飞石，厉声道，“再拖下去，全族都得陪葬！”

　　我狠狠咬牙，看向九九。

　　她此刻靠坐在石榻上，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已不似方才那般空茫。

　　她正低头，紧盯着自己胸口微微跳动的银纹，像是听到了什么远古的召唤。

　　她的手掌缓缓摊开，一缕银光从掌心升起，在空中化作一道微弱的影像。

　　那是两个女人的背影，一个披着黑纱，一个披着祭袍。

　　她们背对而立，各自指向不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