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大都还穿着军训服，所以去夜市之前，大家各自回去换衣服，晚上聚餐还是穿得随便一点好，不那么惹眼。

　　唐安若回到教师公寓换衣服，路过严寒的宿舍门口，严寒拉着行李箱正要出门。国庆节了，她要连夜赶火车回老家。

　　严寒似乎还没有从委屈的情绪中走出来，眼睛哭出了眼袋，看上去老了十岁。

　　跟唐安若打了个照面，尽量友好地跟唐安若打了个招呼：“唐老师回来了？”

　　唐安若性格温婉，待人亲和，她下意识想要客气地打招呼、耐心地表达关切，可是一想到被严寒匿名举报就来气，恨不得狠狠地挖苦、羞辱严寒一顿。

　　可唐安若到底也不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人，只是毫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掏出钥匙开门去了。

　　即便如此严寒也快气死了，拉着箱子扭身怒视着严寒：“唐老师，怎么不搭理人？”

　　唐安若不理她，进屋之后，“砰”地摔上了门。

　　严寒气得浑身颤抖，快要爆炸了，有心踹开唐安若的房门找她理论，最后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严寒在唐安若的门前站了很久，最终调整了心情，拉着箱子下楼去了。

　　……

　　晚上天气凉，唐安若换上了白色的薄卫衣、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像个大学生一样青春洋溢——她怕她穿得正式、赵华北也穿得正式，会让其他同学多想，得避嫌。

　　骑自行车赶去南门，把自行车停好，与其他同学汇合。

　　看到赵华北的穿搭突然有点懵——赵华北也是白色的薄卫衣、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

　　什么情况啊？撞衫了？

　　同性撞衫尴尬，异性撞衫像情侣。

　　唐安若看看赵华北，赵华北看看她。

　　两个人心虚，不约而同、默契地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好在其他人欢欢乐乐、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穿着相似，也没往“情侣装”的方向想。唐安若多少踏实了一下。

　　步行赶去塔西夜市的路上，趁其他人没注意，唐安若低声责怪赵华北：“你怎么穿这一身？”

　　赵华北委屈：“唐老师你不讲理啊，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穿。”

　　唐安若说：“我就是怕你穿得太正式，才故意穿得随意的。”

　　赵华北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吧，他们千万别注意到……”

　　话音未落，钱贺东这个二傻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你们看，唐老师和赵华北穿的像情侣。”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一下子都注意到了，但是都不敢评价。

　　他们可不像赵华北，哪敢随便开唐安若的玩笑。

　　即便如此，“心虚”的唐安若也脸红了，斥责钱贺东：

　　“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就是！”赵华北另辟蹊径给唐安若解围，开着玩笑说：

　　“老师就是‘师父’，唐老师是你们的‘师父’，我俩要是情侣，我不就成你们‘师娘’了？”

　　“去！”

　　众人的哄笑声中，唐安若在赵华北的屁股上轻踹了一脚。

　　这个不大不小的尴尬被不声不响地化解。

　　到了塔西夜市，在西南角“独一份鸡血汤”的摊位后面选了两张空桌，拼在一起。

　　唐安若是老师，赵华北是核心，自然而然被几个人簇拥在一起就坐——更像情侣了。

　　李诗情借着跟赵华北说话的机会，顺势坐在赵华北的另一侧。

　　其他五个人三男两女自动男女分开落座。

　　鸡血汤、烧饼、杏仁茶、烤鸡腿、羊肉串、鱿鱼须、桶子鸡、羊双肠……八个人点了一桌子吃的。

　　唐安若开明地问几个男生要不要喝酒。

　　钱贺东顺势要了一件啤酒，唐安若和几个女生要了鲜榨的西瓜汁。

　　上次只有赵华北和唐安若的时候，赵华北很放肆，甚至故意调戏唐安若。

　　今天他却话不多说、饭不多吃、酒不多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在众人面前对唐安若尊敬有加、彬彬有礼，时刻维护唐安若的权威。

　　偶尔吹牛、说笑，也都浅尝辄止，并不由着性子放飞自我。

　　就像个捧哏，一捧多。

　　话题从军训照片扯到文学院的严寒；从夜市的小吃扯到国庆节的打算……

　　天南海北、东拉西聊，给所有人提供情绪价值，台阶递到每个人的脚下。

　　饭桌上气氛越嗨，赵华北就越安静，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天、说笑。

　　连唐安若都意外了，根本不适应，没见过这样的赵华北。

　　他从来都是主角、逗哏，今天怎么变成了配角、捧哏？

　　好几次偷眼看他，赵华北也都面带微笑回应。

　　趁李诗情兴高采烈地给大家讲故事、其他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唐安若低声问赵华北：“你今天跟平时不一样嘛？”

　　赵华北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像没听到一样，不过桌子底下却突然伸出右手，一下子抓住了唐安若的手。

　　唐安若吓得一激灵，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哐哐乱跳，像一只被狼堵在巷子里的小羊，惊慌失措。

　　她下意识想要把手抽走却没抽动，再抽还是没抽动。

　　她不敢“抽”出太大的动静，唯恐被其他人发现他和赵华北的“奸情”，只能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投向滔滔不绝的李诗情，好像在认真地听她讲故事。

　　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脑子里。

　　幸好有夜色掩映，无人注意他们的“苟且”，也没有人看到唐安若脸上的羞红。

　　慢慢地，唐安若平静下来，也“认命”了，任由赵华北抓住她的手，不再试图“抽走”。

　　赵华北也放松下来，抓着手的力度变得轻柔，从牢牢抓着变为轻轻握着，像盘古玩一样“盘”着。

　　不得不说，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偷摸牵手真刺激。

　　唐安若渐渐感到迷恋而享受，甚至忘掉了时间，忘掉了周遭的一切。

　　所有感知的能力也都消失殆尽，只剩下赵华北温柔的抚摸。

　　脑子里也清空了，这感觉真是奇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赵华北松开了她的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站起了身向她请示：

　　“唐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您带着我们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啊？哦，那就结束吧。”

　　唐安若下意识地起身，结束这个“难忘的夜晚”。

　　结了账，原路返回。

　　到学校南门，赵华北让李诗情、钱贺东等人先回宿舍，他要骑车把唐老师送回教师公寓。

　　唐安若嘱咐众人，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不管是留在学校的，还是回家的、出去玩的，务必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过节。

　　众人纷纷保证，让唐安若放心。

　　赵华北骑了自行车，带着唐安若去往教师公寓。

　　钱贺东望着两人的背影，问其他众人：“你们不觉得他们像情侣吗？”

　　“屁！”李诗情不悦地骂道，“你就是心里脏!”

　　如果唐安若和赵华北是情侣，她李诗情第一个不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