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平安也不是有意要讽刺李香香,只是恰逢其会想起这首诗,又赶上李香香找自己要诗,就顺手将这首诗送给对方。
至于对方怎么想,他就懒得管了。
虽然陈平安懒得管,但在场的人却正在品味这首诗。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不用看两人刚才的对话,单看这首诗就知道两人曾经应该相识。
只是他们的八卦之火还没燃烧起来,就被陆续端来的酒水、菜肴给打断了。
李贸今天请客,必定得达成自己的目的,狠狠的捉弄陈平安一番。
不过他怕被陈平安看出来,因此一开始只是用了最简单的轮转飞花令。
“花间一壶酒!”
“咱们按照飞花令的规则,压‘花’字,按照轮转的顺序往下接,接不来的喝酒!”
在李茂率先说出今天的韵脚后,很快就有人接下去。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人面桃花相映红……”
姚天禧说完第四句就转头看向陈平安,只见陈平安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你们继续!”
陈平安这种认赌服输的精神直接给李贸整懵了,心想这货该不会只想喝酒吧?
毕竟这种轮转飞花令已经是最简单的酒令了,他不可能答不上来呀?
待到所有人都轮了一圈,李贸又改变规则,来了一个拆字令!
“下边咱们玩拆字令吧!”
“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钟!”
李贸说完最后一句话,满满的饮了一盅酒,然后挑衅的看向陈平安。心想咱这次改变规则了,只有答得上的才有资格喝酒,看你如何蹭我的酒!
“下一个字拆愁字!”
位于李贸下手的人,本就是他的狗腿子,平日里跟他吃酒耍乐了不知道多少回。因此,在听到李贸指定下一个字之时,几乎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
“愁字没有风,秋叶在心头。心事满金樽,谁解此中愁!”
“下一个字拆梦!”
“林深见鹿影,夕照入梦频。醉后不知处,罚酒莫辞贫!”
“下一个字拆酒字!”
姚天禧闻言苦涩的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众人摆手,示意自己认输。李贸见状,只能替他出下一个字。
“下一个字拆赏字!”
“不知陈兄可否有思路,若是没思路,只能乖乖认输喽?”
李贸这话一出,伎馆内的女子瞬间扑上来,偎在陈平安面前撒娇。
“陈公子,您就不要藏拙了吧?”
“先不说您是此次县试的案首,单说您刚刚送给香香姐的诗,怎么看也不像不懂酒令的人呀,嘻嘻……”
“若是陈公子做不出,就赏妾身一锭银子吧,嘻嘻……”
陈平安本不想跟这些人搅和,他只想喝几杯酒解解渴,然后回家睡大觉。现在见到这些女人扑上来找自己要钱,这可有点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尚未得贝,如何赏佳人?”
陈平安这话一出,扑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当场愣住,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陈平安竟然巧妙的将赏字令给拆开了!
陈平安淡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起身离席道。
“今天承蒙李兄请客,让我见识了秦淮河的繁华!”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家又在城外,就不跟诸位饮酒作乐了!”
“你……”
李贸非常想出言挽留,只是陈平安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拎起桌子上的一壶酒就大笑着徜徉离去。
只是在陈平安离开不久,李贸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
“我闻着饼香,来到了街中央。看街边都是货郎,我寻一对吉祥……”
李贸刚听到这里,就感觉旋律陡然提升,不仅声调高了几分,就连节奏都快了不少。
虽说曲调非常怪异,不像平常听到的任何曲子,但不知为何,这歌词配上曲调竟有一种莫名的好听。
“何处声韵,我听琴声奏起。我寻声而去,原来有人在唱戏”
“游京繁华,你看美人蒙纱。”
“锦袍跨马,威风凛凛……”
“寻她!”
在李贸倾听陈平安的怪异歌曲时,翠云楼实控人林知微也在非常专注的聆听。只见她时而蹙眉,时而舒展,在听到高潮时,脸上还会出现一抹激动的潮红。
“此人是谁?”
“回圣女,此人姓陈,名平安,上元县槐花里人士!”
“此人有点意思……”
虽然林知微从出生起就背负起反明大业,但她却从小喜爱音律,对于古往今来的乐谱非常谙熟。因此在听到陈平安唱出的怪异曲调时,她简直如获至宝,恨不得立马就谱写出来!
在林知微分析歌曲之时,陈平安的节奏再次加快。只是他的身形渐行渐远,歌声也变得有些缥缈。
林知微为了能听到歌声,只能飞身下楼,紧紧跟在陈平安身后。
“我走在长街中,听戏子唱京城”
“人杂乱戏小丑,叶黄褪入长秋”
“悠悠的古城中,听美人奏琴声”
“朗朗夜色星空,望孩童放花灯”
“盼郎君几撩纱,夜泊借宿酒家”
“我载着黑骏马,威风凛凛寻她”
“我本一醉天涯,游走京惜繁华”
“不舍笑声,离它……”
陈平安唱到此处就不唱了,登上一辆马车向着城外而去,回到自己在槐花里的小家了。
只是在陈平安走后,秦淮河畔的长街上,一袭白衣的林知微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陈平安的这首歌,带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这首歌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歌曲,曲调节奏欢快,却又带着一抹悲凉。
歌词看似随意,但却在这份随意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洒脱和孤独。
或许,在陈平安心中,他就是一个旅人,醉天涯、游京城,惜繁华。
只是最后的寻她、离她又是谁?
林知微想不通,只是在蓦然回首间,看到街边正好有卖吉祥的商贩,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对。
槐花里,陈平安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黄老四满脸愤怒的看向自己。
“陈平安,你去秦淮河了?”
“是啊!”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定了亲的人?”
“怎么了?”
朱棣见到陈平安这个态度,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陈平安,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去那种地方,我就……”
不等黄老四威胁的话说完,陈平安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他就算再傻也弄明白了,黄老四肯定是因为自己去秦淮河生气。只是他去秦淮河,关黄老四什么屁事?
“黄老四,你到底什么意思?”
朱棣闻言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拳头,威胁的在陈平安面前晃了晃。
“黄老四,你给我听着!”
“令妹若嫁我,我必敬她、重她、爱她!”
“令妹若不嫁,我也祝她,愿她得一心人,白头偕老!”
“但若是因我娶了令妹,你就要对我指手画脚,那我就得跟你说一声,你特娘的不配!”
“我陈平安娶的是陈家妇,不是要给你黄家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