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运走近，跻身进入人群。

　　知道了，原来是原身之前的每日日常。

　　程运没有多想，看向眼前。

　　人群中央，是个半丈高台。

　　高台上竖着“粥厂”二字牌匾，旁边有一身高马大、身着官服之人。

　　他将一把筷子插入身前大锅中央。

　　“都看好了，此乃本官给尔等煮出的浓粥。”

　　筷子插入粥中，竖直挺立。

　　赈灾的粥已然熬好，粥香飘散四周。

　　记得之前从没有插筷子这个流程，来都来了，那就顺带喝个粥？

　　闻着诱人的粥香，四周灾民摩肩接踵，程运任由他们裹挟着涌向高台。

　　官服男子扫视四周，大喊道：

　　“一群刁民，都给我停下，睁大你们那双招子瞧好了！”

　　“本官这只管煮粥，不管施粥，要领粥的，到隔壁领去。”

　　周围百姓没有反应，程运随波逐流，人群逐渐逼近高台。

　　台上官服男子轻咳一声。

　　台下官兵没有说话，“噌”的一声，齐刷刷拔出腰刀。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官兵举刀前捅。

　　一股血腥味扑鼻，程运感觉人群静止了。

　　他定眼一瞧，前方两个官兵迅速抽刀。

　　两具身体软软倒地，鲜红的液体喷射而出，染红地面。

　　这种场面，从未见过，太血腥了……

　　程运喉咙微动，胃里翻滚，难受得想吐。

　　他收回目光，扭扭头看向四周。

　　衣着完好、仪表端正之人都是一副看乐子的神态。

　　衣衫褴褛、面露肌黄者皆是麻木无神，眼中空洞，没有任何色彩。

　　程运心头有些复杂。

　　这方世界这么残酷吗？

　　也是，当今世道艰难，饿死和被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狗官！”

　　身旁有人看不过去，低声责骂。

　　程运一扭头，骂人者是之前的范文宇。

　　台上官服男子脸色微怒：“才几日便又忘了规矩，如此不长记性，真是一群贱民！”

　　“来人，把这几锅粥端去隔壁。”

　　官兵上台，每两人抬着一锅，走向隔壁。

　　人群没有声音，程运随着人群跟在官兵身后。

　　不过数十步，程运感觉身边的人群停下。

　　抬头看去，一间民棚前两根细长竹竿中间挂着一条白布。

　　白布上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善济苍生！

　　难道说？真有大善人？

　　程运面露惊讶，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官兵们抬起大锅，分别倒入一个个水缸当中。

　　白粥成了米汤。

　　程运自嘲一笑。

　　果然是想太多了。

　　民棚中一衣着华丽男子端着碗走出，几个护卫一般的人跟在他的身后。

　　华衣男子表情嘚瑟，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大家受苦了，今遭大难，庄稼绝收。

　　我张执身为张家家主独子，虽能力微薄，但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在这设此粥棚，愿为大家解一时之困！”

　　听到这个名字，程运想起来了。

　　程运此时没有丝毫感动，他知道这厮是什么货色。

　　张执原先就是跟原身一起厮混的，也是个欺男霸女的坏种，跟曾经的‘程家大少’没有任何区别。

　　张执说完话便走向民棚旁大门，大门上高悬‘张府’牌匾。

　　他手中的碗倾斜，几块大肉掉在地上。

　　两条大黄狗自大门窜出，摇着尾在他脚下大快朵颐。

　　张执回头看向人群，又缓缓说道：

　　“当然，各位乡亲要是吃不尽兴，袋中仍有盈余，亦可来我张家粮铺进行采购。”

　　说罢，他整个人径直走入张府。

　　程运有些无语，甚至有些想笑。

　　“人喝米汤，狗吃大肉。这畜生，花样真不少。”

　　身旁灾民也是小声议论纷纷。

　　“张执这人平日糟蹋过不少良家妇女，畜生一头！”

　　“怀念当初的程家啊，程家家主之前搞的善堂是真的好。”

　　“是啊，善堂可以免费吃斋。可惜啊，悄无声息就被灭了门。”

　　“说不定就是张李王这三家偷偷做的！”

　　“嘘，都小些声，别胡说，张家可是有后天武者的。”

　　“那牲口张执还出了个恶毒的主意……”

　　程运竖着耳朵偷听，脸色突然一变。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原身其实之前也怀疑过，是其它三家将程家灭的门。

　　但是，程家之前可是有供奉的，不知是后天中期还是后期。

　　如果真是其它三家一夜之间干的，那黎阳县的水恐怕有些深啊……

　　“施粥了！施粥了！”

　　民棚中传出几声大喊。

　　程运直接往前挤。

　　这可不是讲什么排队的时候。

　　身边都是饿狼，晚了可能就连米汤都喝不上了。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的一个水缸前。

　　眼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一旁，手拿水瓢从缸底舀出一瓢米汤倒入程运捡来的破碗。

　　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色泽淡白，碗底是一层不厚的碎米。

　　程运也不管冷热，破碗一举，仰头便直接倒入嘴中。

　　还行，能喝。

　　突然，先前粥厂处传来大喊。

　　“有贼人！”

　　“贼人行凶！大人遭害！快追啊！”

　　程运内气附着双眼，扭头看去。

　　清晰看到，一群官兵远远追着一个长得有些恐怖，左眼有道刀疤的络腮胡壮汉。

　　络腮胡壮汉提着个圆滚滚的东西，边跑边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的就是这种狗官！”

　　“畅快啊！畅快！杀杀杀！狗官都给本大爷去死！”

　　这时，络腮胡前方突然冒出个手扶朴刀的冷脸官兵。

　　“找到你了。”

　　程运看他有点眼熟。

　　是之前张贴通缉令的那个官兵。

　　络腮胡大笑着把手中圆形物体往天上一抛，转了个方向奔逃。

　　“来追大爷我啊！”

　　程运定眼一瞧。

　　此物正是那粥厂官员的头颅，它双眼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有人敢杀了它。

　　冷脸官兵跳起接住，被络腮胡拉出一段距离，但还是吊在络腮胡身后。

　　络腮胡速度逐渐加快，冷脸官兵被越拉越远。

　　程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悄悄离开人群。

　　“外面有点危险，先回去再说，等下练武试试……”

　　……

　　“呼~真吓人。”

　　回到偏僻小巷，程运坐在破烂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似有所感，看向眼前，‘啪’地一拍双手。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