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毓自然不会傻到真的顺了他的意，只冷冷瞪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松开！”陈长毓厉色道。

　　殷涟这回没再耍赖皮，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对陈长毓的束缚，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铃铛。

　　殷涟用手微微晃了晃，铃铛传出清脆的响声。

　　片刻之后，厢房外便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道：“大人，有何吩咐？”

　　“可有一个叫卓咏的大夫？”殷涟沉声问道。

　　“回大人，确有此人。”

　　殷涟没再说话，那人影却领悟了他的意思，犹如一道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很快，卓咏便出现在了陈长毓的跟前。

　　这人是个老郎中了，脑袋上的头发早已是白发多黑发少，留着半长的胡子，微微有些佝偻着身姿，衣裳上有着很浓的药味。

　　“你就是卓咏？”陈长毓问道。

　　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有些模糊了，能记得卓咏的名字已是尽力，关于他长什么样，陈长毓早不记得了。

　　“正是。”

　　卓咏倒是个识相的，抬眼瞧见了陈长毓后，连忙跪在了地上。

　　“参见郡主，殷大人。”

　　毕竟是替庞氏看过病的郎中，陈长毓自然对他要礼待几分，便忙道：“卓大夫起来说话罢。”

　　“多谢郡主宽待。”卓咏从地上直起身子，拘谨地坐在二人对面，眼睛不住地往陈长毓那处瞟，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我母亲的身子先前是由你调理的，你可还有印象？”

　　卓咏忙道：“自然有印象。”

　　陈长毓微微颔首，拨开殷涟在腰间作乱的双手，转头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我母亲究竟是何缘故，为何病总不见好？”陈长毓又问道。

　　卓咏顿时有些慌了，庞氏已经去世，他只以为陈长毓是来问责的。

　　“在下、在下实在是尽力了，药材也都是用的极好的，只是、只是夫人她……”

　　卓咏在关键时刻又卡住了，陈长毓急的不行，忙开口催促道：“我母亲如何？”

　　“夫人她心中苦闷，整日郁郁寡欢，这是夫人解不开的心结，在下便是用再好的药也破不了啊！”

　　卓咏满脸着急，生怕陈长毓不信她似的，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自陈长毓有记忆以来，庞氏便总是一副忧愁的模样，鲜少有开心的时候。卓咏说的确实没错，母亲的心结太过沉重，拖得她整个人都没法振作。

　　瞧见卓咏一言不合便又跪在了地上，陈长毓颇为无奈，只好劝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又跪了？快起来说话。”

　　卓咏擦了擦额角的汗，重新回到了椅子上，眼睛却止不住往陈长毓那处瞧，蓦地对上殷涟冰冷的眼神，卓咏遍体生寒，连忙移开了视线。

　　陈长毓没注意二人之间这些小动作，她接着问道：“母亲后来喝的药，可都是你开的方子？”

　　卓咏点点头，庞氏的身子骨由他调理多年，自然是喝他开的药喝的最多。

　　陈长毓又问：“那这些药方，你可还曾告诉过旁人？”

　　“这些药方也并非什么特殊的方子，不过是起一些补气驱寒的功效罢了，”卓咏摇摇头，“在下从未给旁人看过药方，请郡主放心。”

　　卓咏说话可谓是滴水不漏，但越是如此，陈长毓反倒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

　　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殷涟一直赖着没走，陈长毓也懒得管他，想来这不过是陈府里头斗的事，叫他听了去也无妨。

　　总不至于这些家里长短的，殷涟也要在明成帝跟前说上一嘴。

　　陈长毓毫无头绪，却不甘心轻易放过这个极好的机会，卓咏如今在百药堂，她若是想见，还真有些麻烦。

　　因此，陈长毓便只能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一共几张药方？你且细细说来。”

　　卓咏没有半分犹豫，他张口便说道：“一共是三张药方，大多都是滋补身子的，夫人底子虚，得好好调养才行，在下便特意开了那些方子。”

　　“只是不知是否是方子中药材堆得太多的缘故，前两张方子，夫人用了身子都会有所不适，在下便开了第三张方子。”

　　卓咏沉吟一番，小心注意着陈长毓的脸色：“第三张方子夫人用下去没什么不适，反倒是瞧着气色好了许多，夫人便一直用着了。”

　　“在下开的那副药，一日喝一次便足够了。”

　　陈长毓蹙着眉，心中纳闷不已，从卓咏目前的回答来看，可谓是没有半点破绽。

　　莫非问题压根儿不是出现在这？

　　厢房一时安静不已，卓咏坐在椅子上，微微佝偻着背，垂着头不敢看陈长毓二人。

　　陈长毓越想越烦躁，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身旁的殷涟。

　　她自认为遮掩的不错，心头的烦躁却被殷涟一眼看穿，殷涟低低地笑了一声。

　　陈长毓听见那笑声，越发不想理殷涟了，她瞧见默不作声的卓咏，挥手道：“你先退下罢。”

　　卓咏如蒙大赦，连忙推开厢房门退了出去。

　　什么都没问出来，陈长毓拧着眉想了一阵，卓咏的反应虽然有些慌乱，但若是怕被问责，倒也算是正常反应。

　　陈长毓起身，不愿在此处多待，她径直朝门口走去。

　　“慢着，”殷涟忽然扯住了她，“郡主……”

　　陈长毓正被卓咏搞得不耐烦极了，偏生还要被殷涟纠缠一番，她心中陡然升起怒火。

　　“你又干什么？”陈长毓一把甩开殷涟的手，语气冰冷生硬，“我现在烦的很，莫拦着我！”

　　陈长毓心中憋着一股气，说罢她便再度朝门口走去。

　　殷涟的叹息声从身后传来，陈长毓听见了，脚步一顿，却仍旧朝厢房门口走去。

　　这人如何，关她什么事？

　　陈长毓在心里头想到，眼看就要拉开厢房门，却被殷涟一把拉住。

　　正欲怒斥殷涟一番，陈长毓的手中却突然被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去——

　　是两罐小小的花茶。

　　“郡主当真是个急性子的，”殷涟勾起一抹苦笑，“我不过是瞧着郡主欢喜便想送两罐花茶给郡主罢了，何故凶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