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毓轻轻推开厢房门，果然如她所料，碧辛还倒在软榻上昏睡着，完全不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折腾了一整夜，陈长毓现下也疲倦的很，只脱了外衫便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时，外头天色大亮，明晃晃的太阳高悬空中，正值晌午。

　　外头静悄悄的，这儿本是禅院，院中极少有喧哗声。陈长毓坐起来四处瞧了瞧，碧辛早已不见踪影，应当是在准备午膳去了。

　　想起答应少年的事，陈长毓迷迷蒙蒙了许久，揉着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郡主，您可算是醒了，昨夜奴不知怎得睡着了……”碧辛将手中端着的早膳轻放到桌上，转身又端来了热水，服侍陈长毓洗漱。

　　陈长毓打了个哈欠，昨夜一宿没怎么睡，虽说补了个回笼觉，却总觉着不得劲，睡了一上午仍旧难打起精神来。

　　“无碍，你醒来身子可有何不适之处？”陈长毓夹起一块软软糯糯的条头糕放入嘴中，状似随口问道。

　　碧辛站在一旁想了一会，对昨夜如何睡着的却似乎没了什么记忆：“奴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好像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

　　陈长毓筷子一顿，她垂眸品尝着口中的糕点，刚欲说些什么却一下子被勾去了心神。

　　绵密的豆沙入口即化，外头包裹着的糯米团子带着些许嚼头，陈长毓不禁又伸手夹了一块，“这条头糕好吃，没想到禅院中竟然还有这般手艺，也算是不虚此行。”

　　陈长毓一脸满足，方才的困倦也一扫而空，碧辛瞧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高兴起来。

　　碧辛欢快道：“郡主这回可猜错了，这盘条头糕可不是禅院里头做出来的，是今儿早殷大人亲自送来的呢！”

　　“殷涟？”陈长毓喝了口茶，挑眉反问道。

　　碧辛点点头，对陈长毓还要问上一嘴的行为表示不解，除了殷涟还有哪个殷大人，这不明摆着吗？

　　就是不知道殷大人从哪弄来的条头糕，送到她手上的时候还热乎的很，掀开盖子还钻出一阵白气儿。

　　陈长毓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刚才碧辛见她欢喜，便特意把那盘条头糕给挪到了陈长毓跟前儿，这会也被她推的远远的。

　　“不吃了，不吃了！”陈长毓喝了两口莲子羹仍旧心烦意乱，勺子一放，彻底没了用早膳的兴致。

　　“郡主可是同殷大人闹别扭了？”碧辛听陈长毓的吩咐收拾着碗筷，打量着陈长毓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长毓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咚的一声将茶杯扣在桌上。

　　碧辛被自家郡主吓得身子一震，没料到陈长毓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便默默闭上了嘴，端着收拾好的餐具离了厢房。

　　待她送了碗筷回来，陈长毓仍坐在原处阴着张脸，碧辛在心中默默咂舌，不出意外地话，自家郡主便是从刚才一动不动到现在了。

　　“碧辛，殷涟今日来可说了什么？”陈长毓沉声问道。

　　碧辛想了想，今日她一打开厢房门瞧见殷涟时还被吓了一跳。

　　平日里阴鸷的男人一身玄色，手中提着个和自身气质毫不匹配的木制食盒，一见到她拉开门便偏头看来，竟还笑了笑。

　　碧辛素来惧怕殷涟，见他一笑，不似平日那般阴冷，碧辛也壮了几分胆子，她犹豫道：“殷大人可是来寻郡主有事相商？”

　　殷涟并未说话，只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还望郡主能笑纳。”

　　“大人言重了，我家郡主定是欢喜的。”碧辛忙伸手接过，客客气气地回道。

　　主仆二人虽忌惮殷涟，但也不至于在小事上刻意拂了他的面子，况且比起与殷涟为敌，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划算得多。

　　殷涟垂眸，苍白的面容也微微显出疲态，见碧辛接过食盒，他才抬眸，朝后头的厢房门望去。

　　碧辛见状，忙解释道：“殷大人莫见怪，许是昨日赶路奔波，我家郡主今儿个有些嗜睡，奴想着今日也无旁的事，便不忍心扰了郡主休息。”

　　殷涟收回目光，听到碧辛的解释，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眉间堆着的疲倦也消散了许多：“看来是本官来的不凑巧，叨扰郡主歇息了。”

　　陈长毓听碧辛讲到这，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她质问道：“你为何不先告诉我，那盘条头糕是殷涟送来的？”

　　心头憋屈的很，陈长毓恨恨地想到，若是早先知道那盘条头糕是殷涟送来的，便是摆的再诱人，她也绝不会尝一口！

　　碧辛有些讶异，“郡主您不是说，出门在外这些小事都暂时不用报备的么？”

　　陈长毓哽住，碧辛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满腔怒火上，她憋屈的很，又开始没精打采起来。

　　“罢了，罢了。”陈长毓起身，推门而出，正巧见少年在庭中打扫落叶。

　　陈长毓沉默了半晌，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少年，倒是少年一抬头见了他，便立马带着扫帚一路小跑过来。

　　“你…你都知道了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长毓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少年说的是何事，她蹙了蹙眉，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你们两个小孩，怎得如此大胆？”

　　“不…不是的！”少年急着辩驳，但瞥见院中还有其他人的身影，他又谨慎地闭上了嘴巴。

　　“罢了罢了，这儿也不方便说，先带你找石头要紧。”陈长毓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忽又想起一事。

　　“你为何不喜欢空明这一名字？”陈长毓问道。

　　少年低着头，喃喃道：“我…我不想出家，我是有名字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陈长毓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说一定要你出家了？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取个名字，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叫你什么才好。”

　　“我想不出来……”少年小声道。

　　见少年又一副羞赧的模样，陈长毓笑了笑，“逗你玩的，像不来就算了。”

　　“走，下山要石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