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松手。”

　　担心二人当真会在此处大打出手，陈长毓正欲开口相劝，宇文凡却及时出声道。

　　余盛虽心有不甘，但宇文凡都已经出面，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紧抿着唇退到了一旁。

　　“真热闹。”宇文凡扫视一圈，目光在陈长毓身上停留了片刻，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长毓如今对宇文凡的情感很是复杂，当年的事她虽没有亲历，却也听了个大概。

　　如果不是明成帝的疑心太重，萧珩兄妹在外征战，他却处处想着如何算计，阴毒到要把整个国公府的人都送进去。

　　一想到前一世庞国公府的命运也是如此，陈长毓心中仍是止不住一片寒凉，如若她是宇文凡，恐怕也定是无法原谅。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宇文凡身形挺拔，背着手站在原处，“三天之后，午时一到，本官就会打开城门。”

　　任宁眼神一凛：“宇文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凡并未回答，双眼直直盯着殷涟，像是刻意说给他听的一般。

　　陈长毓站在一旁，蹙着眉一双眼睛忍不住偷偷瞄向殷涟，见他依旧冷着脸，眸中森冷，似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到底是胜券在握还是？

　　依殷涟的手段，梵欲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应当不大可能。

　　陈长毓摇摇头，嘲笑自己庸人自扰。

　　“三日之后，一切自有分晓。”殷涟冷冷回看宇文凡，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他不是江仁，同宇文凡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碰巧人也不大善良，对宇文凡的儿女情长并不感兴趣。

　　北疆当然不能落入狄国的手中，至少现在不能。

　　殷涟眼神又冷了几分，他来之前并非没做准备，但没想到北疆的形势会如此复杂。

　　“如何分晓？”宇文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是等着张天麒带兵驰援，还是等朝廷救兵？”

　　宇文凡勾起一抹笑，“殷大人莫非还认为本官在说笑？”

　　“数量庞大的军队行进想要掩人耳目，并非易事。”殷涟淡淡道，仿佛印证了宇文凡的猜测。

　　确实，北疆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人口也算不上多，但也绝非百千人就能轻易吞下的土地。

　　“如果他们已经在大夏了呢？”宇文凡阴恻恻地反问道。

　　宇文凡接着道：“到时候边境和渡县同时受敌，殷大人认为他张天麒有几只手？还能腾出心思来管这些？”

　　“明州恐怕还没听到风声，渡县就已经没了，城门关了这么久，百姓可都听话的很，一个个都待在家里不出去。”

　　宇文凡状似遗憾地摇摇头，眼神却格外阴冷。

　　一听到这话，陈长毓心中本还保有一丝同情，现下却是愤怒不已，她怒斥道：“宇文凡，你这是在残害百姓！”

　　想起那日她几人刚到渡县，宇文凡还亲自在街头替百姓施粥，原来竟然是为了稳住百姓不让外出么？

　　看似正义、和蔼的外表后竟藏着如此狠毒的心思！

　　陈长毓愤怒不已，见宇文凡似是默认一般，她更是恼怒：“为何要让无辜的百姓付出生命？他们何错之有？”

　　唯一错的，可能就是生活在渡县这片土地上，谁能想到他们平日爱戴的知县，竟然是想将他们亲手推入深渊的恶魔。

　　宇文凡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这又何妨？只要能让那个狗皇帝死，我什么都不在乎！”

　　“倘若北疆真遂了你的愿被狄国吞下，你又……”陈长毓突然哽住，她盯着宇文凡，斥责的话都堵在喉间，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如何？我自然是要亲手杀了那个狗皇帝。”宇文凡冷冷道，坚毅的眼中逐渐染上疯狂。

　　殷涟微微皱眉，他伸手扶住陈长毓晃动的身形，心中很是不悦。

　　“你放开！”陈长毓甩开殷涟的手，尖声道。

　　她现在脑中混乱的很，一个接一个可怕的场景开始出现在眼前，陈长毓似乎已经见到了横尸满地、哀鸿遍野的画面。

　　陈长毓双手抱住脑袋，前世的痛苦记忆也开始不讲理地在她脑中横冲乱撞，她忽然觉得灵堂之中闷得很，气都喘不过来。

　　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陈长毓脑中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身上除了很多汗，后背处的衣裳已经被沾湿，布料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

　　“郡主，您怎么了？”碧辛有些担忧，还是头一次见陈长毓出现这种情况。

　　殷涟眉头紧紧皱在一块，陈长毓这个样子，碧辛从未见过，他却并不陌生。

　　那日在陈府晚间搜查，陈长毓也是这样十分痛苦的模样。

　　见陈长毓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碧辛焦心不已，掏出手帕替她擦着额上不断冒出来的汗。

　　“别碰我，别碰我！”额上传来的触感，惹得陈长毓一直往后退，直直撞上一堵肉墙。

　　殷涟看着装进怀里的陈长毓，他不再犹豫，忽视掉心中的许多顾忌，伸手便将人横抱起，转身朝灵堂外走去。

　　“等、等等……”

　　殷涟突然出手，碧辛始料不及，连忙出声拦道。

　　阴森迫人的气势她也有些招架不住，碧辛鼓起勇气，质问道：“殷大人想带我家郡主去何处！”

　　殷涟冷冷扫了碧辛一眼，又低头看去。

　　怀中的陈长毓现下安静了不少，眉头却仍旧紧紧皱在一块。

　　“莫非你有法子能解决？”殷涟再度抬眸,方才的柔和早已消失不见，他厉声问道。

　　碧辛被震住，头皮一阵一阵发麻，她摇了摇头。

　　殷涟耐心耗尽，不再管她说什么，转身朝外走去：“那留在此处又有何用？”

　　碧辛一愣，可是她扶着郡主出去不就行了吗？

　　话虽如此，唯恐激怒殷涟，碧辛还是没有问出口，又实在担心，便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很快三人便重新出了木门，不多时，任宁也从木门中钻了出来。

　　外头的冷风一吹，陈长毓明显地打了个颤，意识不清的她下意识便想接近热源，直朝殷涟的怀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