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青轩在这一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颤,一脸惊愕的看着花四海,不过因为前几次大意在花四海手上吃了大亏,所以回过神来的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在那个仿若一座城池大小的石门刚一出现,有些虚幻并没有变作现实时,虎青轩手掌一翻,一枚青色的帝印顿时向着花四海压下。
花四海神情稍变,身躯颤抖,此刻仿佛内由内而外的碎掉,他知道,这是因为上方的那枚帝印灵压太强,自己那根隐藏在体内的锁龙链还没来得及唤出,便被打断的缘故。
虎青轩毕竟不是普通灵者,他看准了普通灵者看不准的时机,突然出手,可谓是真正的一击必杀。
只是就在这时,那枚帝印落下的空间忽然多出了一个黑洞,然后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在这个四周响起:“虎青轩是吧,许久不见,你竟还是这般嚣张啊!”
那是一名中年,他踏着一朵紫色云彩,身上穿着一件紫金龙袍,随意的扎了一个发髻,凭空出现在了那个黑洞旁边。
刹那,这片天穹顿时全都变作了淡紫。
“紫气东来?你是……”虎青轩眉头一皱,然后大致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顿时一缩,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紫天!”
上古末年,人族与蛮族大战。
一个名叫紫天的少年名扬了整个人族。
倒不是因为他的境界修为,毕竟那会境界远胜他之人多不胜数,纵然他是一名帝境灵者,但那会到达帝境之人何其多也?
众人知晓、并且至今还记得这个名字的缘由无非有二,其一,也是最早之时,他在一场生死之战后骑上了黑龙,手持一杆盘龙枪和那头黑龙在蛮族杀了个七进七出,然后那头黑龙误以他战死,疯狂的屠戮了蛮族数以万计的生灵,引得蛮族号称半神的千影出手,斩杀后又以九幽物质炼制的“锁龙链”将其镇压;
其二,那便更不得了了,那场战役过后,他潜心闭关修炼,创立了“云宫”一派,收了号称“上古第一人”的暮云子为徒,就连如今执掌人族“天道图”的“天道”,见面时都得尊称他一声师父。
不过让人费解的是,早在上古末年的那场战役之中,伴随着他的小徒弟暮云子的陨落,他也应该死在了战场才是,为何……
虎青轩内心风起云涌,久久不能自已。
紫天看着虎青轩笑了一下,说道:“虎青轩啊虎青轩,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都几万岁的一个人了,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对一个娃娃出手。”
这话一出口,虎青轩不禁大怒,心道:“当年若不是你那个宝贝徒弟出手捣乱,让这小子夺了我虎族圣物金莲,今日未必就会有这般因果。”
但这话他终究只能在心里一个人说的,先不说那个执掌了人族“天道图”的女子有多么恐怖,就单说眼前的这个紫天自己便不是他的敌手。
遥想多年以前,他还是青轩之时,曾随着师父去到战场杀敌,那时的他与眼前这人相遇,那会二人正值年少气盛,再加上双方又是刚刚步入帝境之境,彼此间谁都不肯臣服,自然想要较量一番,不曾想,这厮手段毒辣,比试最后,竟然狠狠地打了他几个耳光,让他在众人面前大失颜面。
………………
紫天的到来,双方便不可能再打起来了,纵然虎青轩之前说自己多爱惜面子,为了面子可以不惜丢掉性命,但这些其实都是因人而异。
他对花四海说的那些话,便是因为花四海境界远不如他,这样的人即使杀掉以后真的得罪了那个执掌人族“天道图”的“天道”,至多也不过是受一些惩罚或丢掉一些面子罢了,他便不信那个姑娘真敢杀他。
不过紫天便不同了,他除了是一名远比自己厉害的帝境灵者以外,本身的身份还是某人之师,自己一旦和他交手,谁胜谁负暂且不说,若是因此惹怒了那个“天道”,或许那“天道”真的会对自己降下天罚,把自己直接抹杀。
所以,在紫天开口出声以后,虎青轩便沉着脸一言不发,然后过去许久,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道出了一个走字。
许久之后。
待到虎青轩和虎族大军不甘且狼狈的离开。
花四海直接坐到了地上,浑身颤抖,冷汗直冒,一脸惨白的看着紫天,说道:“你怎么来了?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紫天走到了花四海身旁,手指搭在了他的筋脉之上,大致一炷香后,他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道:“锁龙链这灵器远不是你现在这等境界可以使用,早在我沉睡之前就已经再三叮嘱,你自己也明白这其中利害,为何还闹成这样?”
花四海微笑了一下,说道:“前几次还好,就是刚才那老匹夫突然出手,弄得我被那锁龙链震伤。不过情况不大,我用金莲子炼制几枚丹药服下即可。”
听见这话,紫天的脸色方才好了许多,点了点头,说道:“但这之前可不能再胡来了。”
………………
花四海和虎青轩交手的地方离将军城不远。
将军城的将士闻听消息后早已严阵以待,甚至和之前那次一样,全都做好了殉城一说。但他们不安的等了许久,仍是没有见到虎族大军兵临城下,反倒是离将军城不远处的一条小道,忽然多出了两股巨大灵压。
城楼之上。
云别眺望了一会那个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而产生的黑洞,忽然道:“第三股力量出现了。”
言罢,他又把那双鲜红的眼睛看向了祝融,一脸凝重地道:“这就是帝境之威?”
祝融默然,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然后许久,他对云别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帝境,仅差一步,便可以迈入巅峰之境。”
云别不是以前的云别,他跃了龙门,获得了从前那只鱼龙的传承与记忆,所以他自然知道祝融口中的“巅峰之境”是何,那是一个远在帝境之上的境界,而有幸步入那个境界的灵者,大家尊称他为领袖。
………………
花四海现在的情况很不客观,几乎可以用糟糕透顶来说,此时的他,莫说御空飞行了,就连和常人那般在地上走路也是勉强。
他体内灵力错乱,血液倒流,仅靠着紫天渡入体内的一丝灵力勉强支撑,就连丹药也不能随便服用;普通人若是到了他这种地步,不说痛的发狂发疯,至少也会忍不住的惨叫几声吧?可花四海倒好,除了脸色惨白的可怕之外,居然还能笑着询问紫天这些年的一些事情,弄得紫天这样的大佬都用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然后开口询问他是否没有痛觉。
——花四海自然不是没有痛觉的,虽然灵者中也有极个别为了修炼刻意断去痛觉之人,但这一做法毕竟属于歪门邪道,纵然前期效果很好,可时间一长,便难以感悟到更深境界,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在原地徘徊,触碰不到更高层次。
至于花四海为何伤成这样还没有扯开嗓子哀嚎,或许跟他前世的一些经历有关,毕竟这个世上,能够达到他前世境界的人并不多见,说是基本斩断了七情六欲也不为过……
紫天带着花四海御空飞行来到将军城下,开门迎接他们二人的是早已在城楼之上等候多时的祝融、云别。
四人相互对视几眼,除了花四海一人平静以外,余下的三人纷纷有着复杂掠过,虽然那复杂几乎转瞬即逝,但在场的都是何许人也?怎能逃得过他们眼睛?不过他们到底是没有点破,而是在沉默了一会以后,全都把目光落在了花四海身上。
祝融说道:“你这次伤得可不轻呀!”
云别张了张口,大致也想说些什么,但他有些犹豫,然后干脆直接默然起来。
花四海笑了一下,先是对祝融道:“确实伤的挺重,不过休息几日也就无碍了。”
言罢,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云别身上,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云别的那双眼睛,花四海看着那双淡淡的鲜红默然了片刻,笑道:“恭喜了,如今的你可谓是真正鱼跃龙门,只差一点机缘就能脱胎换骨,化身成龙。”
云别苍白的脸上笑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更加有些复杂……
胡晓梅的事情二人似乎心有灵犀的都没有和花四海提起,不过等到花四海随着紫天走进城中,云别却是看着花四海的背影有些冷漠,过了一会,忽道:“你看你,人都快死了,又换回来什么?你在他的眼里仍然什么也不是,就连那个蓝雪儿的一片衣角也比不上。”
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原本紧随其后的祝融脚步一滞,然后转身看着云别笑了起来,说道:“云别啊云别,鱼跃龙门纵然可以化龙,但却并不意味着足以一步登天,你若不信,本君可以让你知道何为屠龙。”
云别默然。
祝融笑过后神情收敛,他冰冷的看了一眼,便转身追上了花四海和紫天的脚步,留下一个孤零零的,似乎是一个影子般的少年独在城外……
进到将军城,花四海发现繁华虽然依然,但总感觉还有什么,后来他察觉了,原来是战火的气息犹在,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悲伤。
“后悔了?”走来的祝融对花四海说道:“为了一个人,死掉了这么多人,换做是谁也会后悔的。”
………………
天色有些昏暗。
风已经冷了。
云别眺望远方。
此刻,他内心满是复杂,他握紧了拳头想要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事实上他之前和云别站在那城楼之上时,想的便是杀戮。
然而那些人没有来,来的是一个少年,他穿着白衣,腰间别着半截木剑,最关键的是……他还活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云别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冷笑道:“屠龙?你屠得了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
这天晚上。
花四海新修的别院迎来了一位新客。
赵小满听到花四海的消息后,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这里。
刚一见面,恒三便拦住了她,有些着急地道:“赵小满,我师父刚回来,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如果你不骂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赵小满恨恨地看了一眼恒三,咬牙道:“不是来找你师父麻烦的,赶紧给我让开。”
“真的?”恒三半信半疑。
“真的。”赵小满神情变换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伤感,忽然道:“她……可能快要不行了。”
恒三脸色陡然一变,身躯一颤,竟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将军城的另一个地方。
半个月亮下的湖边。
一个似乎从黑暗中走出的影子立在了这儿许久。
他那双鲜红的眼睛凝视着那片湖面,看着那湖面之上的那个倒影,然后那湖面之中的倒影张来张口,说道:“鱼跃龙门如何?化身成龙又如何?早知道此刻这么难受,当初干脆死了算了。”
脚步声响起了。
但那个影子并没有回头。
因为这脚步他尤为熟悉,当初在翠竹林时除了她的脚步,最常听见的就是这个脚步声。
“你来干嘛?”当那个脚步止住,当那个有些虚幻、似乎灵魂一样的胖子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个影子开口说道。
胖子沉默了很久。
久的那个影子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所以他转过身子,用那双鲜红的看着胖子,沉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又是很久。
胖子点了点头,然后小声的和那个影子说了什么。
影子一怔,随即浑身发抖,化作了一道黑影掠向了这片黑暗。
胖子看着影子消失的地方苦笑了一下,说道:“去了又能怎样?人家即使快要死了,想见的人仍不是你……徒添伤悲罢了。”
说着,他又转身去到了那个湖边,走到了那个影子之前立在那儿的地方,看着水中的自己,说道:“爱情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不知以后我遇上了会不会也变成这般模样。应该是不会吧,毕竟胖爷我这样怕死,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白白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