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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摆酒劝友

三顺子 追风居 3104 2024-11-12 23:05

  拴住和庆雨参与赌博的事情,三顺子早就听说了,只是手头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去处理。

  另外,他俩是自己儿时的发小,一起的玩伴,苇河里光着屁股玩狗刨、往青龙井里扔石头、爬到庄稼地里偷萝卜的那些过去历历在目,温暖的回忆无法面对难堪的现实。

  三顺子除了时间太紧以外,他还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去处理这个棘手的事情,毕竟是多年的大小,一旦处理不恰当,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赌瘾啊赌瘾,一旦有瘾了,彻底戒掉却不容易,三顺子在心里感叹。

  三顺子觉得是自己有错,只想着帮他俩挣钱了,却没有真正从心里关心过拴住和庆雨的成长,他俩多学有点儿文化,也许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黄蕊曾经说过:你得看紧他俩,两人都没啥准主意,容易被外界诱惑,不知道啥时候就整出点幺蛾子来。

  三顺子当时并没有在意黄蕊说的话,认为男人难免做出点儿调皮捣蛋的事儿来,改了就好,结果两人从小赌“怡情”,发展到动辄十几万的豪赌。

  三顺子自责不已!

  这十多年来,他帮拴住和庆雨做水产,销售建筑材料,没钱借钱,没人出人,是挣了不少钱。

  可他俩挣钱之后,说是为了解闷儿,跟龙山县几个混社会的玩在一起,一周至少打两次麻将,而且输赢还不小,听说有几次每人直接带了十万,赢了的装兜里,输了的拔腿走人,成了职业赌徒了。

  赌钱越赌情越薄啊!他俩把时间和金钱都浪费在赌桌上,其他事情一点儿不放在心上。

  拴住的老娘有点儿老年痴呆,每天在敬老院的地上坐着,死活不乐意坐在床上,谁说也不听,嘴里只磨叨着:我儿拴住,我儿拴住。

  三顺子去敬老院看四奶奶,四奶奶说:夏天屋里热,坐地上还凉快;冬天多亏有地暖,否则拴住娘早就走在黄泉路上了。这个拴住整天忙啥呢?一个月也不来一趟看看他娘,他是要让井里的青龙飞出来,抓他吗?

  拴住不管娘,庆雨跟老婆也是三天两头的打架,那条街巷隔三差五就有一场他俩口子的家庭武斗直播。

  三顺子不敢告诉四奶奶真相,怕她伤心。儿时玩伴,一块吃苦长大,一起相帮着挣钱,现在有人不管老娘,彻夜赌博,能不让四奶奶伤心吗?他们可都是四奶奶看着长大的。

  如何劝两人戒毒呢?

  三顺子想了很多,报案?不合适,发小的情谊不允许他如此做;当面斥责?都是同辈,更不合适。常年道:以情感人,觉得还是用感情打动他俩吧,毕竟是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朋友。

  于是,三顺子跟魏家村村主任魏先亮提前碰了头,说了自己的想法,魏先亮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村主任也是着急上火的,村子里的年轻人迷上了赌博,他也没有啥面子,魏家村可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界,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不着急啊?何况现在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文明社会的建设岂能让赌博污染村子的好风气?

  三天后,三顺子家里陆续走进村主任魏先亮、拴住、庆雨,已经退居二线的原派出所所长高彪,十八刀李子英,还有与三顺子一直合作的黄蕊,这都是三顺子和魏先亮提前拟定要邀请的客人。

  院子里石榴树枝繁叶茂,树下一张青石做的茶桌,JDZ的茶器泛着古朴典雅。

  三顺子和娘曾经住过的院子早已经重新改造和装修,二层小楼,二楼卧室,一楼是客厅兼餐厅,一套拙朴古典的红木家具摆放的整整齐齐,显得厚重大方,书架上有各类书,历史、经济、金融、名著等等,还有几本有关厨艺的书,三顺子这么多年始终牢记万老师说过的话,看了不少的书。

  客厅里四处飘出如流水般的音乐,那是舞台剧《猫》中的单曲《记忆串串》。

  好熟悉的曲子,拴住刚迈进客厅就高兴地说。

  黄蕊说:这是你、庆雨、李子英、三顺子当年挣了钱第一次在得月楼吃醉虾和九转大肠时听过的曲子,那时你们第一次四人联手与南方人做了几笔干货生意,挣了钱,到得月楼喝庆功酒,点了这首曲子。

  是啊!一转眼,几年就过去了。庆雨感慨地说,经常熬夜打麻将,他脸色像鲈鱼的皮,青灰色的。

  李子英说:我是一个杀猪出身的,这几年跟着顺子哥,把肉店开在了不少新建的楼盘里,这首曲子我特喜欢,手机的铃声都是它,每次一听到,心里都会想起我们曾经创业的岁月,艰苦但又快乐,因为心里有一个梦,那就是在多年以后听到这首曲子时,不至于难过和伤心。

  你们四个都是我看着长大并成才的,从兜里没有一分钱到腰缠万贯,从孩童不懂事到成家立业,不容易啊,咱村子还要等你们去建设呢,党的政策越来越好,我也老了,等着你们接班呢。魏先亮语重心长说。

  高彪说:老魏你就放心吧,咱俩都老了,孩子们都是好样的,人生难免有些坎坷,相信孩子们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想清楚,哪条是光明大道,哪条是死胡同,如果谁不走正道,我可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脸陡然严肃起来,两只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在拴住和庆雨脸上扫来扫去。

  拴住和庆雨脸一下子红了,明白今天的宴请是一场文明的“批斗会”了,想到此,他俩倒坦然了,实际上,他俩也早已经厌倦赌博的生活,麻木不仁地赌了一场又一场,只是下不了决心退出赌场,也许今天是个让自己下定决心的机会。

  大家在客厅说话时,三顺子一直在厨房忙着做菜,这时,把做好的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招呼着大家坐下来。

  意料之中,都是当年第一次联手做生意挣了钱去得月楼、聚味斋、杨氏菜馆、马家福酒家吃的招牌菜:九转大肠、醉虾;豆腐箱、鳝鱼羹;红烧肘子、海参碎,还有灌汤黄鱼和水晶皮冻。

  三顺子端着那盘皮冻,晶莹剔透,清清爽爽,哪里还有一点儿粗劣的猪皮影子呢?

  三顺子把皮冻放在拴住和庆雨跟前说:这道菜是拴住弟和庆雨弟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了。

  当年口袋里没有钱,我们三个坐在苇河岸边,看着清凌凌的苇河水向北流去,他俩总在问我:顺子哥,咱们啥时候才能甩开嘴巴吃一顿水晶皮冻啊?后来,我们有钱了,连着吃了好几顿皮冻。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皮冻了,今天我做了这道菜,我们一起回忆回忆过去,那些个吃不起水晶皮冻的日子。

  三顺子深情地说,嗓子眼儿有些梗咽,忙举起酒杯说:我们敬魏大爷、高大爷一个酒,祝他俩身体健康!

  这场酒一直进行到晚上,中间,三顺子又讲了个拴住、庆雨、李子英都知道的往事,拴住和庆雨都哭了,悔恨自己的任意胡为,懊悔浪费大好时光,后悔自己竟为了赌博不管娘,跟老婆打架。

  他俩决心远离赌桌,回到苇河水流淌的魏家村,回到娘身边,回到温暖的家里。

  三顺子在酒席上讲的那件往事是:一年夏天午后,三顺子、拴住、庆雨和李子英忙完生意,无聊地坐在店铺门口闲谈,畅想着将来的日子。

  一位盲人走过门前,左手腕套着一个黄色小铜锣,左手中指套着一个金属杆,走几步,中指往手心回弹,金属杆就撞向小锣的中心,发出“铮……”的一声,他用这样的办法提醒路人注意避让,他的右手持一根细棍,在地上点点划划,探索着前行,盲人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走向远方。

  这一幕,把他们震撼了,一位盲人为了前行,为了生活,想尽一切办法,提醒别人的同时,也给自己找寻设计了一条路,盲人尚且心亮,盲人都要努力向前,何况我们健全的人呢?

  那天,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个美好的明天。

  那晚,三顺子睡得特香,梦里看见两条青龙静静地守护着千年古泉,泉水清澈,有一首曲子在水面上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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