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基穿过长廊,两边悬挂鸟笼望不到尽头,蓝胸翡翠、凤头百灵、回声杜鹃、银喉长尾山雀、鹰鹃、蚁鴷、戴胜、黄玫姬鹟······有他见过的,也有他没见过的,令他目不暇接,如在鸟的天堂,鸟笼内呢喃之声高低宛转,如金珏碰撞,清脆悦耳,让人陶醉。
李乾仲见儿子步子越走越慢,欣赏自己得意之作,他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不觉挂上笑容。
“看够了没有?”他少有地发出慈爱呼唤。
李世基这才收回目光,快步走过来,给父亲施礼。
李乾仲抬手摘下一只鸟笼,嘴里模仿鸟叫逗那只挑食的画眉。
“龙泉,我还是没搞定。”李世基这才把心收回来,回到正题。
“那又能怎么样?就算龙泉出事,我们手里还有吕枭神一样的存在。”李乾仲满脸自信。
“您为什么那么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李世基觉得记忆力中的父亲只相信自己,难道是玩物丧志,父亲无心朝政甚至无心国运命脉受损,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沉浸在愉悦中的父亲。
李乾仲扭头说:“你不相信国师的话?”
“吕枭是人不是神,再说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谁看见了?父皇相信国师,但国师又是如何知道的?您就不想亲眼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等本事?今天,我就是想向父皇请旨,让他出关协助我查清楚龙泉到底是被谁操控,您不会只听国师的,相信吕枭坐在屋子里,就天下太平了吧!”李世基这么说话还是第一次,皇权至上,质疑父皇,这是掉脑袋的事,可是,他今天就算得罪父皇,反正,请不动吕枭出山,他决不罢休。
“已经接到天族消息,很快要有一次天战选拔,这个时候,让他出关,会不会早了点?”李乾仲犹豫不决。
“父皇,不是缺了他不行,而是不能只听国师一面之词,我朝历来任人唯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万一是魔族作祟,我怕我们很难应付,更别提识破他们阴谋了。”李世基双膝跪地,头重重磕在地上。
李乾仲拿起一支短笛,放在嘴边,随着笛声响起,几百只鸟从笼中穿笼而出,嘤嘤啾啾在天空盘旋,蓝天下鸟儿驾驭着清风,五彩斑斓,像一束急速飘转的火焰,在蓝天白云背景下,游走,煞是好看。
宫中女孩们都跑出屋子,聚集在殿檐下,叫着、嚷着、认着,欢呼雀跃。
李世基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显得与宫中热闹景象格格不入。
李乾仲玩尽兴了,止住笛声,百鸟归笼,御花园安静下来。
他低头看看儿子,眼中掠过一丝不忍,“起来吧,这也是天象,你当我是在玩物丧志,怨你这个父皇不关心朝政,你哪里知道,万物皆有灵性,它们自在一天,就是我朝太平一日,你没发现,最近,我朝鸟儿格外多?哈哈,我就等天战,到那时人族一鸣惊天,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的你呀!”他拍拍儿子肩膀,拉他起来。
“你的奏请,我准了,去吧,到了崆灵寺,你说的话就是圣旨。”他身躯挺拔,目光深邃,心中筹划更是高远,他看着儿子沉稳有胆魄很是欣慰,心想:要把李家天下做大,就该这样,这骨子里还是流的我的血呀!
李世基得了圣意,一阵风似的走出御花园,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小太监,见太子出来了,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一行人快步走出殿外,来到皇宫城门外。
贺同和张沛已在殿外等候,身边还有三五个伸手好的御林军壮汉,他们牵马坠镫,太子一跃跳上马,马鞭一挥,“驾、驾”一道尘烟飞起,不消片刻,已不见踪影。
皇城距离崆山五百里,一路上都是起伏的连山,山中村落、城镇,几十里便能看见一座,人吃马喂倒也方便,百姓在山间开荒种菜,有的种树打井,时不时的也能看到十里桃花,种田老汉见到陌生人踏坏了农田,只是吹着胡子瞪几眼,并不放在心上,真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李世基一行早起晚宿,恨不能一天就到崆灵寺。
可巧,天公不作美,第三天,他们刚翻过一道山梁,就下起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身上被雨水淋透,马儿也原地打转不走了。
“太子,我们休息一下吧。”贺同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
李世基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又向四周扫了一圈,阴沉的天空让整座山林更加阴森,他奇怪怎么一个活物都看不见,更别提虎豹的叫声,这里似乎静的不合常理。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等见到人家再休息不晚。”他说完,继续沿着崎岖小路往前赶。
一行人跟在太子身后,冒雨走在湿滑的泥路上,不知走了多久。
“欸,什么味道?”张沛鼻子尖,他抽吸了一下问。
果然,炖鹅的味道从竹林里传出来,仿佛还有袅袅炊烟。
“有人家!”士兵往前面一指。
贺同抬起屁股,伸长脖子,向竹林深处张望,“别出声。”他向众人按了按手。
“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路来,山里的饭没少吃了,哪一家不是荒郊僻壤的。”张沛舔着嘴唇说。
李世基此时饥肠辘辘,衣服贴在身上,像裹着一块铁板,很难受,他心里也是按耐不住地想奔过去,饱餐一顿,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美美地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雨声,睡一觉,缓解一下这几天的疲劳。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他,太子发话,贺同不也得听着嘛。
李世基犹豫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我看—”还没等他说完,众人已是得令一般,双腿一夹,马鞭重重抽在马屁股上,战马通人性,各个昂头嘶叫,四蹄踏开,向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贺同想喊已是晚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太子身后,钻进密林。
竹林小路尽头是一座两层小竹楼,西边有一处池塘,篱笆外东边是菜地,几只鸭子站在池塘边,淋着雨,鸡躲在竹楼下,咕咕地叫着。
两个老翁一个烧火做饭,一个打酒温酒,一个十一二岁孩子在屋里玩竹马。
李世基跳下马,抖抖身上的雨水,整了一下衣冠,走进去。
做饭的老翁抬起头,白脸,慈眉善目地热情招呼,一旁的孩子连他们正眼都不看一下,继续玩着。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跟您讨一顿饭吃。”说完,他把银子放在桌上。
“一顿饭,吃得、吃得。”他乐呵呵地走回到锅灶边,端菜。
“酒吃不吃?”温酒的黑脸老翁板着脸问。
贺同让士兵牵马去马厩里吃草,自己观察了一番后,掸着身上的雨水,走进竹楼,他前脚踏进竹楼,两个老翁同时抬起头,然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低下头,继续做事,贺同看了看左右,为什么不见这家女主人,他心里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