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劳顿的跋涉,十数日后,杨叶舟一众终是回到了泸州。
由于离开雅州的时候,招抚使吴大人并未给予粮草支持,众人只得依靠杨叶舟和夏揖山先前收集来的粮食勉强支撑回到泸州。
“大帅,将军,各位都辛苦了,”接到斥候回报的凌涛立刻组织留守泸州的军士为众人接风洗尘,但看到杨叶楼和杨叶舟两人神色后,便意识到了众人在雅州遭受了重创,“各位能回来就好,弟兄们备了酒菜,大家先吃上一些。”
“留守这里,也辛苦你了,”杨叶楼拍了拍凌涛的肩膀,沉声说道,遂领众人进到营中。
这一场洗尘宴全程都十分沉闷,从雅州回来的众人士气低落。
“来,多吃一点,”凌涛与几名军士照顾着归来的同袍,试图宽慰众人。
“这一次有太多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大帅也不要过分自责,”呼延翀将一碗酒饮尽,一吐不快,“那个的吴大人也是混蛋,雅州有那些个怪物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咱们,明摆着是要咱们送死,他坐收功利。”
“纵使如此,贸然闯入雅州,却没能将弟兄们全带回来,也着实难辞其咎,”杨叶楼依旧自认为是他轻率行动而致使同袍折损过半、客死他乡,因而愧疚不已。
“大帅,那些个怪物远非寻常,就算是有万全的准备,常人也难以抗衡,禁军来了也得丢盔弃甲,”呼延翀道。
“常人难敌,那位夏道长可真是非同凡响啊,”杨叶楼回忆起夏揖山以道法击退异兽时的情景,遂由衷感慨。
随后数日里,泸州守军便着手进行休整,杨叶楼与呼延翀挨家挨户地上门向死难同袍的亲属赔罪,并带去慰问的物资。不过大多泸州百姓也都知道守军的难处,因而不仅没有责怪,反倒是有很多户人家还将守军带来的慰问物资悄悄送了回去。
“枉我自封大帅之名啊,”杨叶楼得知之后,不禁仰天长叹,遂命守军卸甲归家,照顾家中生计。
杨叶舟本欲在平定雅州叛乱之后,就折返回庐江去寻结拜的三弟,但见到泸州守军遭受这般重创之后,也不忍就此离去,遂决定暂时留在泸州帮扶罹难同袍的家属。
“不好啦,大帅,不好啦,将军。”
一日,兄弟二人正在一位乡亲家中帮忙穿凿石刻,呼延翀却提着猎弓匆匆跑来。
“呼延兄弟,发生何事了?”杨叶楼见状便开口问道。
“朝廷派来了一个娘唧唧的公公,说是要宣读圣旨,”呼延翀丝毫不掩饰脸上厌恶的神情。
“圣旨?”杨叶楼眉心一皱,不由与杨叶舟面面相觑。于是,两人迅速整理好装束,随呼延翀前去面见朝廷派来的人。
待赶到时,凌涛已经带着几名同袍正在迎候了。
“这位便是我们泸州守军的大帅,”凌涛见杨叶楼三人赶来,便开口介绍道。
“大人,他们都到齐了!”一名骑在马上的禁军回头向着队伍中一顶装饰华美的轿子高声道。
“总算是来了,”从那顶轿子中传来嗓音尖细的一句抱怨,随后两侧侍卫将帘子掀开,只见轿中仰坐着一名体态略显臃肿的人。
“泸州多山,居然还敢乘轿子来?”呼延翀十分鄙夷地说道。
“要是翻了,也是扛轿子的人被杀头,”凌涛道。
“还不恭迎李公公?”那骑马的禁军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遂转来语气傲慢地说道。
“恭迎李公公,”杨叶楼站定一抱拳道,而后泸州众人也一同抱拳。
“哼,不知礼数,”那李公公缓缓起身从轿子里走出来,但见众人立在原地仅以抱拳施礼,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不满的神色,“哼,你们泸州厢军就是这么松懈呐?”
“泸州守军乃是自发组建,并未编入厢军之列,”杨叶楼回答道。
“怪不得这般腌臜,”李公公打量着几人略显朴素的穿着,皱了皱眉,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你们可就高兴吧,圣人谕旨收编你们这些人为厢军,还不速速领旨?”
“中贵人,这谕旨还需您宣读一遍,”此时一位禁军提点道。
“哎呦,瞧我这记性,光想着早点离开这破地方了,”那李公公嗓音尖细地笑道,随即就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朕绍膺骏命……”
“平日里都对咱们不理不睬的,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收编了?”呼延翀不满地说道。
“只怕是祸非福啊,”杨叶楼叹息道。
“令杨叶楼为偏将军,其弟杨叶舟为骁骑校尉,清点泸州兵将,即刻归入河东招抚使麾下,北伐胡虏,扬我国威……”那李公公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捧着那诏书快速宣读。
“原本的大帅却封个偏将军,就连杨将军也只是个校尉,”呼延翀很是不满。
“原本就是自封为帅,朝廷自然不会认的,”杨叶楼则毫不意外地淡淡说道。
“这又要征兵不成?”杨叶舟暗暗握紧了七星点金枪。
“将军,如今不宜冲动,”凌涛小声提点道。
“布告泸州,咸使闻知!”李公公将圣旨读完,便交予身边的护卫,“行了,给他们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随后连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就转身向着轿子去了。
“中贵人大度,都没计较尔等听旨不跪,还不快来领旨?”那护卫转来对众人说道。
“欺人太甚,”杨叶舟目光灼灼。
“我等领旨,”杨叶楼见了上前一步挡住杨叶舟,而后双手接过那道圣旨。
“哼,尔等好好研读圣旨,可别误了时辰,否则论律处置,”那护卫趾高气昂地对众人说道,随后就招呼左右,“我们走,护好中贵人。”
“该杀的玩意儿,吐蕃、眉山还有雅州,哪次不是咱们弟兄出生入死的?朝廷却这般对咱们,真咽不下这口气,”呼延翀忿忿道。
“气不过又能如何?凭咱们小小泸州,还能再与朝廷禁军对抗不成?”杨叶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去把弟兄们都召集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