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查尔斯怒吼一声，用力抓着威廉的肩膀晃动。

　　“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你们家族的命运就要改变了啊！

　　“哪怕因此…因此牺牲几个！”

　　“够了，查尔斯。”

　　威廉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好友。

　　“你不是能狠下心的人，不要说那种不符合性格的话。”

　　“………”

　　查尔斯的话语卡在喉咙，他被憋的面红耳赤，再次怒吼出声。

　　“那要怎么办！已经付出这么多，你现在说要放弃，那我们的努力算什么！”

　　闻言。

　　威廉深深地看了一眼查尔斯。

　　“它们并不是白白浪费，至少，让我有了你这位朋友。”

　　“………！”

　　“有死亡征兆和替身，短时间内我不会轻易死去。

　　“不过剩下的时间……你听说过遗愿清单吗？我打算去完成看看。”

　　黑人青年脸上勉强挤出微笑。

　　“要不要一起？反正你不在死神的名单上，到时候还能给我收尸。”

　　“滚！”

　　气急的查尔斯一脚踹向对方。

　　威廉向后躲闪开，哈哈大笑。

　　“不去就不去，干嘛发那么大火！”

　　说完，他转过身。

　　迎着夕阳的黄昏向后挥手。

　　那是查尔斯最后一次见他。

　　“最后一次？”

　　李帅西怔了怔:“我记得病例表上有他今年来的记录。”

　　“他是偷偷过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情，直到走后才有医生告诉我。”

　　查尔斯神色复杂。

　　“或许是不愿意再牵连我吧…跟在他身边，指不定哪天我也会被死神记录在名单上，还说让我和他一起参与完成遗愿清单，呵……”

　　“如果不是呢？”

　　霸王在此刻开口。

　　这个如熊一般魁梧的男人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严肃神情。

　　“或许他真的是想要和你这位挚友一起度过最后时光。”

　　“………”

　　查尔斯沉默半晌，说道:

　　“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那又怎么样？这件事和我们的青春都已经过去了，留在这里的只剩下年迈的躯壳和死去的心跳。”

　　霸王话语窒了一瞬。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死，你们还可以想办法再见一面……”

　　“我不会去那么做。”

　　查尔斯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有着妻子、儿女，除此之外，还是这所医院的院长，一名医生，我要对家人和病人负责，不能再有半点沾染灾厄的可能。

　　“年轻人，我不再年轻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霸王胸口，让其霎时间后退两步。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你先前为什么觉得我们是那个人的手下，难道那个掌握灾厄之理的替身使者还有着一座势力吗？”

　　张杰出声打破了沉默。

　　陷入惆怅的查尔斯摇摇头:

　　“不，其实到最后我们也只不过是把目标锁定在亚美民权运动的华裔与日裔当中，威廉更是一直单方面被死神和灾厄之理袭击，对那个人的其他信息全然不知。

　　“能知道对方是华裔或者日裔，还是因为一次偶然，当时想要镇压这场游行暴乱的政府高官意外身亡，那种离奇的死因，我和威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灾厄之理的作用。”

　　这不禁勾起张杰的兴趣。

　　“他的死因是什么？”

　　“被雨砸死。”

　　“……啥？”

　　直到查尔斯再重复一遍，张杰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说道:

　　“一个大活人被雨滴死了？”

　　“灾厄之理具有着加强不幸的力量，即使是雨滴经过增幅威力也能够与一枚高速射出的子弹媲美。”

　　前者解释了一句。

　　“至于我说的…那是在你们之前，以当地最大黑帮，热忱组织头目身份找到我的男人。

　　“他不知为何想了解关于威廉的事情，虽然迫于威胁我没有拒绝，但也没如刚才一样说出一切。

　　“我只是告诉他威廉背负的命运和圣人遗体之事，并没有透露灾厄之理的存在。”

　　看着欲言又止的李帅西，查尔斯微微一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透露吧？毕竟只要那个人想追查灾厄之理就必然会遭遇袭击，如果因此身死可谓皆大欢喜。”

　　被料到想法的李帅西点点头。

　　“…没错。”

　　查尔斯叹了口气:“我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在那之前我就有一种本能的危险感。

　　“这种动物本能趋吉避凶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虽然没有威廉的死亡征兆那么离谱，但从我小时候起时有出现，每次都成功灵验。

　　“那个头目在得知后倒是没有为难我，立刻就离开了，还留下一沓钞票作为问诊费。”

　　几人无言。

　　这黑帮头目还挺讲规矩。

　　张杰思绪转了转，忽然眯起眼睛:

　　“等等，你告诉他关于圣人遗体的情报是什么？”

　　“哦，那是我和威廉分开多年后，无意间从一名前来看医的美国政府高层那里得到的消息，听说每座大型城市政府大楼的档案室里都有圣人遗体的资料。”

　　“…………”

　　“怎么了吗？”

　　看见前者一副便秘表情，查尔斯不解的问道。

　　“没，没事！”

　　张杰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

　　“好。”

　　站起身，张杰顿了顿。

　　“你为什么会对我们如此坦诚？要知道刚开始我还在尝试拿人质威胁你。”

　　“本来我是打算和面对热忱组织的那个头目一样应付你们，但是当他们俩进来之后，我放弃了。”

　　查尔斯坦然说道:

　　“你们在档案室遭遇袭击的表现让我想起当初的威廉，与朋友生死与共是恶人一般做不到的事情。”

　　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呵呵，还有就是因为我发现以前无往不利的预感这次没有生效，所以我相信你其实干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真是过分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但张杰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大大咧咧的说道:

　　“哎呀！看样子我还是不适合演反派，这种角色以后还是交给林行那个焉坏焉坏的小子吧！

　　“后会有期了，查尔斯院长，和你的聊天很愉快。”

　　“我也一样，再见。”

　　三人就要离开房间时。

　　打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的霸王突然沉闷的问了一句。

　　“如果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去完成那份遗愿清单吗？”

　　“………”

　　没有得到身后的回答。

　　霸王失望离开。

　　查尔斯缓缓收回目光，偏头看向窗外，此时已经时值傍晚，昏黄的天色和前者的那句话仿佛将他带回到那一天。

　　他又抿了一口茶。

　　悠悠长叹。

　　“这世上哪里有如果呢？”